一孽障目(88)

原来把颜筠谦放在心上还不够,还是要亲眼见到才觉得心安,亲眼见到才觉得高兴。

只是事到如今心思无论如何都不能外显,言如青说出来的话也不中听,开口便像是在下逐客令。

颜筠谦附身把墨池放了下来,知道言如青还想着昨夜的事,规规矩矩地收敛了性子:“是打算回去的,只是昨夜的事还没和您交代清楚,便想着再留一留……”

言如青颔首:“你说。”

颜筠谦一五一十道:“ 稚景说您在国师府性命攸关,我便偷偷出了宫……这件事我也不好告诉旁人,就把您抱回来了。”

虽说言如青先前就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真听到这轻描淡写的两句话时,仍在心里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先不提私自出宫是大罪,就凭一己之躯去国师府去救人,颜筠谦真是为了他能连自己的性命都不管不顾了吗?

“你怎能深夜私自出宫跑到国师府去?若是季玉卿不放我,把你也一同抓去怎么办?万一稚景骗了你,而这恰好又是想置你于死地的圈套又当如何?”言如青蹙着眉,愈说愈凌厉,更带着些难以掩饰的心焦,“我就值得你这般以身涉险?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

颜筠谦乖顺地等言如青说完,眼睁睁看着爱人不动声色地把后半句用缄默掩饰了过去,一张面孔又浮上沉稳冷静的表象,一改说辞,“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又如何能向候府交代。”

“我只是放心不下师父。”

如若放在从前,言如青必会向颜筠谦坦然道谢。而如今只能违心地装下去,冷冷地道:“谁什么都比不上你自己的性命重要。”

哪怕颜筠谦口口声声说这条命是言如青给的,那也终究不是属于言如青的。

言如青不想自己说得言重了,让颜筠谦看出来自己在有意疏远他。转而又问:“你要在这里住到几时再回侯府?”

“今日下午就走。”言如青原以为颜筠谦还会在这里赖着不走,不曾想颜筠谦目光游移,犹豫了良久才一字一字地把话吐了出来,“家里想让我快些订亲。”

定亲?

颜筠谦上头还有两位未曾娶亲的嫡兄,更何况他还未到二十,谈不上晚,这会儿忽然定什么亲?

不过定了亲又不是当下就要娶,颜筠谦命弱体虚,早做打算也是应该的。

“……如此,也好。”言如青先应和下来,开口才惊觉他此时的嗓音低沉得都不像自己。他不动声色地走到桌旁抿了一口茶,那茶水还未曾来得及换一壶新的,隔了一整夜,入口又冷又涩,着实不好受。

他再开口时又平静得好比一池冷水,不带一丝慌张,“你还未到弱冠之年,候府便已经着手安排了么?”

言如青无时不刻都在提醒自己,说这世间尊卑有伦、鸿沟难越,这份情愫无关情爱,只是在绝望与逆境中能见到熟稔之人实在太过美好,不得已才萌生了别样的心思。

“许是不希望皇上再招我进宫了,怕惹出是非,故而觉得早些定下来为好……吧。”

“侯爷和夫人心里已经有人选了?”言如青手里的茶盏端得不稳,几不可闻地发出一声脆响。

颜筠谦干巴巴地答:“爹中意帛州知府的长女。按辈来说是表远亲,应该过几天便会来府上小住一段时日。”

“不错。”言如青又抿了一口冷茶,这回连喉头都涌上一阵涩意,却仍在故作镇定,“确实与你相配。”

相配什么?连见都没见过一面。

“连师父也觉得这样就好?”

“……是。”言如青冷硬道。

颜筠谦知道言如青说的并非是真心话,伸手摁住言如青放下的茶盏,恰好搭上了对方的手背,“不要再喝了,冷茶伤胃。”

言如青今日就是要把不领情贯彻到底,滞了片刻便用另一只手把颜筠谦的手推开了,“我既为师,自是真心期望你寻到能与之相守一生的人。”

颜筠谦不恼,却怎么的也有些郁闷。他想相守一生的人就在面前,正一板一眼地想着如何把自己推远。

啊,当真一点都不可爱,只是落在颜筠谦眼里怎么看都喜欢。

颜筠谦以退为进,委屈道:“师父这样说,是因为昨夜的事还不肯原谅我,故而不肯像往常一样待我?”

“没有。”言如青稍稍别过头看向一旁,“昨夜的事我不放在心上。”

他稍稍抬眸去观少年的神情,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失落,仿佛一只向来养尊处优又忽然被狠心之人抛弃的小狗。

虽说算不上小,已经同言如青一般高了。

两人初遇的时候也是这般的情形,那会儿言如青心里只觉得他可怜,一时善心泛滥就把人救了回来,不比如今更多了些愧疚——多看一眼连呼吸都是一窒,多触碰一下连心都是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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