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孽障目(86)

多少个日夜流转,他都期盼这份情意不是他一厢情愿,而这份情意越是能得到回应,颜筠谦就越是想索求更多。

如青啊、如青。

你要我如何才能不爱你?

颜筠谦放开了言如青,精致漂亮的脸上还存着几道干涸的泪痕。半面纱帘忽而垂落,挡住了烛火摇曳的微芒,着又添了几分纠缠不清的暧昧,模糊了二人的神色。

颜筠谦不曾起身,仍跨坐在言如青腿上。他温柔地摩挲着言如青的脸颊,最后如获至宝般轻轻吻上言如青的唇。

他说,“如青,我是真心喜欢你。”

第五十一章 、「若在梦中,我便应声。」

“如青,我是真心喜欢你。”

颜筠谦不敢说爱,怕言如青觉得太轻浮;说喜欢似乎又太过浅薄,仿佛带上真心二字方能显得庄重些。

他已经不知如何才能更爱言如青了。

氤氲的水雾朦胧了眼眸中的情愫,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二人,五感就这样悉数淹没在了一个突如其来的吻里。

言如青被托仰着头受下了这一吻,唇上温热,离去时似还能闻到翠竹清香、药材苦涩,两者交织相融,竟成了道不明的清甜。

如梦如幻,非梦非幻。

筠谦吻了他。

筠谦吻了……他?

“筠谦!”

理智兀然回笼,言如青竭力想把颜筠谦推开,却发觉自己的腰肢还被颜筠谦揽着。他只得把头别向一边,另一只手捂上了自己的唇。

事到如今言如青还是舍不得对颜筠谦疾声厉色,他沉声呵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究竟为何会变成这样?

颜筠谦完全捅破了两人之间薄如蝉翼的窗纸,让本就摇摇欲坠的师徒关系彻底化为了齑粉,刹那间云消雾散。

即便从一开始这个师徒名号就是假的,即便言如青从未教过颜筠谦什么,可假着假着,如今也真了。

言如青大可以骂颜筠谦是竖子、是孽徒,胆敢做出这等枉顾伦常、大逆不道的事;大可以骂他不知廉耻,不知是失了智还是发了疯,分明知晓男子与男子之间更是禁忌,却仍要说出这等有悖人伦的话。

“如青……”颜筠谦去碰言如青的手,却被躲开了。

言如青冷声道:“不是如青,是师父。”

“……师父。”颜筠谦起身跪在言如青面前,垂下了头颅,“我只想知道你作何想。你对我,就没有……”

就没有分毫爱意?

颜筠谦说出来时便已经预料到了结果,倘若言如青真能轻而易举地应允,他也不必候到今日再说。

世间非议纷扰颜筠谦皆不在意,他只愿跪在言如青面前,顺从这些叫他由衷厌烦的世俗礼教。

他心中无数次预演着如青拒绝他的情形,真到了这时,原来还是会心痛的。

言如青不语。

地面微凉,透过衣料传来,算不得刺骨,也说不上好受。颜筠谦乖顺地跪在下方,给足了时间等他的爱人自圆其说,好为他犯下的弥天大祸定罪。

言如青不知为自己起名的人是否有意,如青如青,到头来他对颜筠谦的这份情愫却不能言清。

他自知问心有愧,此时本该厉声说教,如今却也心虚。换言之,颜筠谦的情愫与他又有何不同?

他会经不住去想,如若在梦中,他是否会就这样应声?

然而此时非梦,事实便是他受不住。

言如青仍没有正眼去看颜筠谦:“你可以不明事理,我怎能……”怎能陪你一起佯装不懂。

他们连做师徒都是勉强,他怎能再允诺些旁门邪道的,误了颜筠谦的前程?

屋内只剩一片寂静,不知是拒绝还是默许。

颜筠谦被言如青伸手搀了起来,他安静地立在言如青面前,只这一刻,心中是少有的安定。

师父,你为何要答非所问呢?

若要拒绝,你为何不正眼看我?

颜筠谦极少笑得温柔,明明这辞藻天生就与他毫不相干,偏偏此时他就是如此。他余光瞥见窗纸上投着阴翳的树影,颇有些岁月静好的祥和。

他明白,已经不急于一时。

言如青坐在床沿处,也没说要如何发落他。那半面纱帘仍横在二人中间,影影绰绰,颜筠谦在一对花烛摇曳间抬手轻柔地将纱帘挑起,亦如民间嫁娶时要由新郎揭开的轻纱盖头。

颜筠谦的视线与言如青对上了一瞬,又迅速错了开来。

“师父继续休息吧。”颜筠谦并未再做什么出格的举动,替言如青拉好了纱帘便坐到了一旁冷硬的板凳上,“国师府的事,明日我再告诉师父。”

他还没和季玉卿串好口供,这会儿怎么向言如青开口说明都不是。

言如青默不作声,佯作不在意,盖好被辱侧躺在床上,双目仍旧透过层层叠叠的纱影去看颜筠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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