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如青只觉得这问法古怪得很,却没有深究。饶是他也不想把男欢女爱摆在明面上讲,更何况在言如青看来,这会儿说什么都好似戳颜筠谦心肺那般疼。
还以为颜筠谦是自暴自弃了,言如青只得模模糊糊地回:“你不愿意的事,谈什么允不允?”
“也是。”颜筠谦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他思绪跳脱得极快,转而又问,“师父还有什么想做的或是想要的么?我还有几日才进去呢。”
言如青摇头,他孤家寡人一个,如今真是无欲无求了。硬要说还有什么想要的——
“我只要你高兴。”言如青轻声道。
轻飘飘的一句话,分量却是极重的。重到颜筠谦一颗心都托不住,砰嗵砰嗵止不住地狂跳,脑袋嗡嗡作响,一整日都是如此。
是夜,言如青便不再和颜筠谦睡在一起了,甚至卷铺盖回了自己那屋。
一来是颜筠谦的伤确实好得差不多了,二来美其名曰是让颜筠谦适应适应。确是他叫言如青不要一同进宫的,这下亲手把自己师父从床上推走了,真叫小少爷叫苦不迭。
言如青躺在自己床上,一下又一下地抚着墨池的皮毛,竟也夜不能寐。
墨池被抚得有些不耐烦,起身在言如青肩颈处寻了个好地方重新躺了下去。猫毛随着墨池的呼吸搔弄着言如青的脸颊,让他最后一点困意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喵呜。”墨池忽然竖起耳朵,又站在了言如青胸口处,一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情景似曾相识,言如青即刻把墨池放了下来,果然这小家伙又在地上转悠了一圈,似在等言如青跟上。
他记得这情形,想忘都难。
毕竟上次墨池就这样领他去东厢房,又在里面遇到了稚景。
屋外的雨早已停了,言如青同上次一样点了一盏灯烛跟在墨池身后,果不其然,一人一猫弯弯绕绕又走到了怀竹院。怀竹院走水后翻了新,里面暂且无人居住,本应是黑灯瞎火的一片,遥遥却见东厢房里透出些昏黄温馨的烛光。
言如青平静地推开了东厢房的门,沉着地直面案前的那人。
“仙君大人找我有事?”稚景放下手里的话本子,颇有些回味无穷的意思,抬眸笑着迎上言如青的目光,“我早说过,您来叨扰我的时日还长呢。”
墨池又跳回了言如青怀里,吓得瑟瑟发抖。言如青不惧,寻了个凳子坐了下来,沉声问:“冬至祭祀大典,七皇子究竟被掳到哪里去了?”
“言公子此次前来,只是为了责备必应娘娘么?”稚景又重新拿起话本子细细翻阅起来,显然兴致怏怏,“若只是如此,想来我们也没什么好商量的了。”
“稚景,你既口口声声说我是‘仙君命格’,又想方设法让我接受,说明我对听珠阁而言别有用处吧?”言如青道出了自己的猜测,这也是他来东厢房前想了一路的筹码,他只得赌一把,拿这个与稚景做交易,“或许是听珠阁有求于‘我’,或者说,有求于‘仙君’?”
“确实如此。”稚景的指尖轻叩桌面,笑盈盈道,“怎么,仙君知道了这点,要反过来威胁我?”
“不过是想与稚景姑娘做个交易。”言如青轻轻安抚怀中的墨池。
“什么交易?”
“筠谦被皇上要求入宫的事,姑娘想必有所耳闻吧。”言如青坚定道,“帮我护着他。”
“言公子要用什么来换?”稚景单手拖腮,稍微提起了些兴致,“你也不知道必应娘娘想要的是什么吧?”
“只要我能给的,什么都可以。”言如青神色淡淡,八字还没一撇的事,自然远比不上颜筠谦眼前的困顿来得棘手。
“既然言公子话说道这般地步了,我也不好推辞。”稚景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道,“可他真的需要我护着么?”
“何出此言?”言如青蹙眉问道。
“毕竟他每次都有法子化险为夷呢。”稚景说的是实话,“虽然看着伤得重了些。”
言如青听着都深觉残忍,不免要冷下一张脸:“稚景姑娘的意思,是不想做这桩买卖了?”
“做。说起来您还真珍重颜小少爷,也不知这情谊算哪一种?”稚景怕言如青多心,没有细说下去,只是再一次显露出了那双兽瞳,笑着应允下来,“我不过随口说说,仙君听过算过吧。”
第三十九章 、如梦初醒
一大清早,侯府门前便候了几辆车马。言如青抱着墨池,仍穿着一袭青碧长衫,拎着寥寥无几的行李立在其中一辆前头。
降香伸手挠挠墨池的下巴,脸上一幅依依不舍的模样,耐心地等颜筠谦过来。小少爷正在大堂同家人道别,想来又要听他娘哭哭啼啼一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