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一连好几日都来,下午还总有亲眷朋友要来看望颜筠谦。有真心探望的,自然也有些从没见过的。反正最后只有礼送了进来,大门一闭,佩兰一句“小少爷还需静养”就送走了大半的客人。
言如青只需操心着颜筠谦的吃食和药,下午就回自己房中看看书,偶尔去府外逛逛看看。不过太医新拟的几个药膳还被嘴刁的小少爷挑三拣四,要么不够香、要么不够鲜,每每太医上府,又免不了一阵头疼。
得亏最后一日三顿都成了言如青喂,颜筠谦一勺勺吃下去,喂什么吃什么,一句嫌弃的话都没有。
莫说那些不熟络的下人,就连佩兰和降香都不知道言如青是如何把颜筠谦治得服服帖帖的。只得感谢言公子挑走了不少活儿,她们竟然还有空忙里偷闲,去多逗逗墨池。
“佩兰姐姐,你看看墨池是不是瘦了?”降香揉揉墨池的下巴,却发现这小家伙也看着怏怏不乐的。
“是瘦条了些。我看它吃饭都少了,也不爱去找言公子了,怎么回事?”佩兰端着木托盘,上头是颜筠谦的药碗,还稍许留了些渣滓沉在碗底。墨池一闻到药味便立刻躲得远远的了。
“喵呜。”墨池委屈,又躲进一片竹林里不愿出来了。
“呀,它是在嫌弃药味儿呢!”佩兰和降香有说有笑,两人也不逗弄墨池了,转身朝小厨房走去。
墨池又叫唤了一声,这次倒没人回应它了。它倒乖觉,自己顺了一遍毛又掐准了时机,认定下午言如青不在颜筠谦的屋内,轻巧一跃,从言如青那屋的窗缝里一钻——
“总算能下床走走了……虽说才走到师父屋内就累了,但再不动动只怕人都要霉了。”
颜筠谦一声把墨池吓得不轻,它转身刚想逃跑,却已经被言如青看到了。
它不喜欢颜筠谦,却向来觉得言如青亲切,最后还是迫不得已,迈着步子走到言如青腿边蹭了蹭。
颜筠谦眼中带笑,附身伸出一只胳膊去摸墨池的脑袋。言如青本想制止,生怕墨池又扇上一爪子到时候伤上加伤。
可还不等他出言制止,就见墨池不仅无动于衷,一双竖瞳一翻,喉咙里直咕噜,脸上还有些视死如归的意思。
“墨池真是愈发乖巧了。”颜筠谦揉着黑猫的小脑袋,不得感叹道,“从前都要给我两下的,今天倒是体恤我正在养伤呢。
是不是?”
墨池认栽似的喵喵两声,团在地上焉了下去,敢怒不敢言。
第三十三章 、床笫之事
流光容易把人抛,冬至祭典一事终究翻了页。月余眨眼便过去了,春节将至,再过阵时日还能闹元宵。卉安富庶得仿佛从没有过消停沉寂的时候,年复一年,永远都是繁华喧嚣。
反正只要能活着爬进卉安的城门,穷人也成富人了。毕竟从没听说过饿死在天子眼前的,除开卉安,别的地儿饿死了一片也当是寿终正寝。谁还管什么饿不饿、苦不苦?看不见就是没有。
寻常百姓也不敢议论听珠阁的是非,只能在暗中津津乐道三皇子谋权篡位不成被押入宗正院大狱的事。
没人知晓什么缘由,本也不在意。朝中明面上的三皇子党免不了唇亡齿寒,罪状一条条批下来,有些关系的都要受牵连。罚的罚,斥的斥,纵观朝堂,贬下来竟没几个“忠臣”,反而叫侯府再次坐稳了忠心不二的美名。
侯府末子舍身护驾,也一并成了茶余饭后的话茬。
颜筠谦坐在凳上,一手轻抚墨池乌黑发亮的皮毛,问道:“三皇子真的被押入宗正院大狱了?”
最后还是颜策和盖棺论定:“是真的。”
颜策和任太常寺卿一职,本不是什么重活儿,几年都不见什么人被调换的,不过月余,竟就没几个认识的熟面孔了。
后来仔细探听了才知,竟都是后宫新人的家眷亲戚,受了皇恩被新调任上来的。
颜策和身为兄长,朝中事务又落了清闲,一个月里往颜筠谦院里跑得最勤。
有时伴着李诗雨这做身生母亲的来,有时一个人,再叫小厮捧上一把古琴,有了闲情雅致就小弹几首曲子。他性格直爽,一来二去,和言如青倒也熟识了。
“皇上处置了三皇子不够,还坚称听珠阁会继续庇护凤鸾基业,跪在内殿诚心祝祷了三日。”颜策和一首曲子弹弹断断,又没了兴致,干脆把琴收了起来,“圣心难测,皇上的心意真是越来越琢磨不透了。”
“皇上想要得道飞升,如今成仙之路受阻,心里挫败无处发泄也是有的。”颜筠谦不以为意。
颜策和长叹一声,声音一低再低,似是在说什么不光彩的事,连他都不能直言不讳了:“而且爹之前说的法子……皇上又开始用了,暗悄悄又送了一批新人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