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孽障目(44)

虽说那时佩兰不让他动符,但在炼丹房外张贴的符咒全无阵法,也称不上乱中有序,只是不留空隙地在白墙上布满了黄纸。

言如青抱着墨池一门心思钻在书里,还没去找颜筠谦问符咒一事, 那人就嫌话本子乏味,忍不住又来敲他门了,“师父……”

墨池闻声,迅速从言如青腿上跳下,头也不回地从槛窗窜了出去。

“怎么了?”言如青拍了拍身上的猫毛,推开了门。

“咱们出去吧?待在府邸里怪没意思的。”颜筠谦搓了搓被冻得微发红的手,目光瞥见案上几本不曾见过的书,“师父看起别的书来了?看来师父也觉得待在侯府实在无趣……”

颜筠谦背对着言如青,随手翻了其中几本的书名,笑意定在脸上,一时竟噎住了。

指腹抚过书脊,全是些讲玄学道法的书,都是久在侯府藏书阁无人问津的。每一页都写了批注,释解明晰,想来已经被言如青学了个透彻。

师父为何会看这些?

是有人指使,还是他自己……

颜筠谦一时思绪百转千回,死死咬住下唇,心底涌上一阵躁意。

言如青未曾瞥见颜筠谦神色突变,只关好了门又坐回椅上淡淡道:“三皇子隐患未除,侯爷就许你出府了?”

“不是爹的意思,是皇上想在本月侯府献回魂丹时,让我也同去,意在宽慰我被诬陷之事。”颜筠谦抬首看他,脸上笑意不减毫分,“师父去不去?”

“皇上知道那些风言风语是三皇子所为?”

颜筠谦摸摸鼻子,“因为爹一连好几个月都掺了别人一同上折子,直到上月皇上才松口,罚了三皇子禁足三个月。”

颜筠谦险些在道场上丧命,三皇子酿成如此大祸竟也只是被不轻不重地小惩。

从前言如青不知晓立储之事,如今看来,不仅皇帝偏袒,支持三皇子为储君的人也不在少数。

倘若三皇子坐上皇位,届时颜筠谦会如何?

言如青不敢再想。

“师父?”颜筠谦见言如青忽然眉头紧锁,轻声道,“若是师父不想去,我也不去了,叫爹随便找个理由推脱了就是。”

“你若是想去,我便陪你。”

“不去了不去了。”小少爷连连摆手,“反正再过一阵子就是祭祀大典,都得去听珠阁祭拜必应娘娘,总要出府的。”

初见稚景那日时颜筠谦便说过,皇家祭祀大典是每年例行,也是每年贵胄们不用求得皇上手令就去参拜听珠阁的唯一机会,意义非凡。

“倘若稚景真的在祭祀大典上,那或许她真是必应娘娘派来传话的仙者。”颜筠谦似是憬然有悟,忽然提起稚景,满眼尽是愧疚,“我还对师父言之凿凿,说她必不是听珠阁的人,细细想来,倒是我错得彻底。”

“派系纷争不停、安插人手不断,更何况仙神之说难料,你那般揣测也不无道理。”言如青宽慰他。

稚景来无影去无踪,倒也颇有些仙家的意思。如今颜筠谦出炼丹房,她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颜筠谦颔首,认真道:“这次大典,我必诚心礼神,求得必应娘娘宽恕。

说起来,我见师父案上多了许多讲玄道的书,师父怎么开始学这些了?”

少年想一出是一出,又兀然提起了案上那一堆书。

“只是觉得学着有趣罢了,便多看了几本。”

言如青以为颜筠谦也晓得其中的门道,又粗粗问了他贴在炼丹房外的符咒究竟是什么符。小少爷盯着黄符思索了片刻,摇头蹙眉说不清楚。

“那些符都是爹叫人写了贴在炼丹房外边的,等我炼丹出来了再命人烧去,每回炼丹都是如此。”颜筠谦不觉得有哪里不妥,只把自己所知的全盘托出。最后长叹一口气道,“倘若国师还……就好了,他必定能辨得出这符。”

言如青知会地点头。

自中元节起牵连出种种祸事,怕是连国师都算不到,自己的身后事还要被拿来节外生枝。

言如青不再多说,不顾小少爷胡搅蛮缠,抽了本太玄经提笔作起批注。

颜筠谦也有法子,拉了把凳子紧挨言如青坐着。

他使尽浑身解数想再同言如青东拉西扯,见自己倍受冷落,最后只能焉了吧唧和言如青一起看起书来,不过还是翻了两页就直叫困。

“求学求知,朝斯夕斯。你静不下心,怎么看得进去?”言如青伸出一指抵在颜筠谦额上,轻轻推远了些,故作嗔怒调侃他,“佩兰早已派人洒扫好了别处的院子,若是分开来住,我也不会扰了小少爷玩闹的好兴致。”

分明是玩笑话,小少爷却真的慌了神。

颜筠谦险些兜不住一心积沉的阴晦,翻页时不由得指尖用力,险些把书脊都破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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