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孽障目(310)

……

清风徐徐来,霞光柔缓地钻入袖中,灰朴的衣袍被微微掀起,仿佛故人入怀。

云飞雾散,颜筠谦立在紫金丹炉的碎片中,浑身雪白,双眸荧红,淡漠地对上面前那位仙人的眼。

“筠谦……”

他看着冷矜的仙君面上划过错愕惊诧,忽而跪在地上唤着自己的名,竟是落了泪。

他有些无动于衷,只是一直盯着言如青,疏离地问上了一句:“这是仙君予我的名吗?”

他这么问是因为他记得。

赤子孑然一身地来到了世上,却意外地记得自己的名字。

他不明白,自己不过是随便捏了个与名字相衬的外形,怎么会让眼前素未谋面的天尊难过成这样。

筠,是竹亦是君,君子谦谦,温润如玉,或许这么叫他的人也说过,只用这名字就好,只有这名字才好自己再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名了。

……

颜筠谦的目光一直落在言如青身上,始终没有挪开。

后来的事便好讲多了,无非是没有记忆的他愈发贪恋言如青的好。得益于最后那发带紧束的一刹,彻底让他想起了从前。

「我与仙人互抚顶,结发应得共长生。」

在凡间时结发祈求共长生,如今已得共长生,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做结发相守呢?

“你真是……”

言如青安静地听颜筠谦讲完了他在炉中的事,不知该作何感想,只是唏嘘道,“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颜筠谦笑晏晏地回:“如青也是啊,本来万般过眼成空,偏偏为我染上了凡俗之气。”

“好像这凡俗之气,染上了便再难洗去了。”言如青说,“你我都是。”

颜筠谦拈起自己一撮银白的发尾看了看,问:“是不是黑色更好?”

“为何这么问?”言如青摸了摸他如绸缎般的银发,伸手又分出一撮乌黑的发并在一起。

“太怪异了,会让你觉得不安吗?”

“不会。”言如青耐心地将两人的头发编到一起,“如果两个人要靠念旧情才能继续过下去,那就不是真心相爱了。”

乌黑如墨的发中参着亮眼的银白绸缎,交织纠缠着不分彼此。

他们共握着结发,言如青轻声道:“我很爱从前的你,但是我更爱现在的你。”

他们两人,从前是垂怜、是愧疚,是爱而不得的欲望,是迫不得已的憎恶。

或许真如言如青所说,颜筠谦往后会遇到比自己更好的人。

可真的不会再有了。

因为颜筠谦遇到言如青的时候太早,以至于每一刻、每一日,放在心底的恨过是他,爱过也是他。

如若这就是最后的命中注定,那再也不必有人为此蓄谋已久。

颜筠谦温柔地啄了啄言如青的唇畔,一秉虔诚。他最后在言如青身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呼吸绵长。

在人间的时候他睡得极浅,比起入睡,他更喜欢借着灯烛微弱的光亮一点一点描摹言如青的眉眼。

凡人的寿数是何其短暂,所以他不敢睡,害怕言如青下一刻就会恢复记忆,害怕他的如青会从此远去。

他无形之中不断地自作桎梏囹圄束缚着自己,紧张压抑地珍惜着与言如青的不可多得的时光。

颜筠谦再也不需要这样了。

万般成空,他什么都没有梦到。

不知过了多久,他睡眼朦胧地往前伸出手,和煦温暖地微光透过指缝,朦朦胧胧地迷上一层烟岚。

有谁与自己十指相扣,一转头,入目便是一张隽秀清俊的脸。

少年眼波流转,咧开嘴便露出了两颗锐利的犬牙。他扑入那人怀里笑道:

“如青,早啊。”

第一百三十五章 、去吃自家瓜

墨砚听月老说天帝和天尊的矛盾已经消解,又迟迟不见师父去月宫接他,撂了猫爪子,还是自己哼哧哼哧跑回来的。

他早早回到太清天,在打发一波仙家敲打两个丹童挑三拣四地吃了天池里五六条品神仙鱼和七八个仙果后,也没等到言如青来叫他。

墨砚抖了抖胡须,虽说毕竟修道之人闭关静心是常有的事,但总觉得这几天宫室里都寂寥得出奇。

宫里清一水的仙侍又不见了踪影,天池旁几个小童不知吃了什么让人鬼迷心窍的仙丹,明明什么事都没有,躺也不躺了、坐也不敢坐,不知道在紧张个什么劲。

水面无波,天池平如明镜,墨砚仔细地梳着自己的毛发。

曾几何时,丹白也会立在他身旁看着,一人一猫共同看着水中微晃摇曳的倒影。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少年有着无与伦比的赤诚单纯,银发如辉,红瞳如火,脸孔清秀,只肖一瞥便会让人心生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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