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孽障目(284)

李成煜详细地说了,倚着书案静候结果。

阎王眉毛拧起,翻生死簿的速度愈来愈快,见他在那几页上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遍,最后神色归为平常,森冷地说:“并无此人。”

李成煜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了些,反问一句:“没有?”

阎王点了点头。

李成煜看着簿子上密密麻麻的生卒年月,仰着下巴睨着阎王那张青灰的脸,箍着脊骨剑的臂膀紧了又紧。

一旁打下手的牛头马面又来报,就连可能受贬投胎成花鸟鱼虫的凡人转世,都没有战贺颐的名字。

李成煜剐了耷拉着死人脸的阎王一眼,心中狐疑,凡事生灵都能在生死簿上寻到位置,为何就没有战贺颐?

如若生死簿上没有他的姓名,那么自己根本无法叫阎王为他加改寿数。

阎王仍在用那一副死人腔调陈述事实:“看来,天帝遇到了麻烦事。”

李成煜懒得理他怪里怪气的腔调,蹙着眉头又问:“我问你,不在生死簿上的东西该如何改寿?”

“不在生死簿上,就不是凡人。”阎王毫不留情地答,“不是生灵,无法改寿。”

言下之意就是这档事已经不归他阎王管了。

阎王知道李成煜已经看过生死簿,也不能再逮着自己不放,当即就要把这一尊大神请走:“仙界自然不缺灵丹妙药,请天帝另请高明。”

李成煜心中冷笑,饶是他也觉得此事棘手至极,眼下一直在地府耗着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可偏偏战贺颐的病来得蹊跷,体内周天运转不灵,气血淤结,多少灵丹妙药灌下去都无济于事,多少仙力输入他体内也得不到半点回应,去病都无望,更不要说靠仙丹延寿了。

李成煜没挪步子,临走还不忘呛阎王一声:“我倒觉得是这生死簿不好用了,阎王不妨烧了重做一本。”

“天帝若还要查,请自便。”

“那便再试试。”

阎王抬头看了李成煜一眼,三白眼往下一翻,又生硬地问了一遍:“生辰八字,出生何处,姓甚名谁。”

“李成煜。”他指尖叩了叩剑鞘,寻着模糊的记忆道出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阎王枯木似的手指划过簿页,最后死气沉沉地答:“李成煜,生于顺天四年春,于顺天三十四年冬病逝,享年三十。”

李成煜扬了扬眉,嗤笑道:“果真不准。”

他在顺天二十九年秋就因为偷食龙神殿的供果导致龙气缠身,后来就靠男人的龙气吊着命,哪还等得到安安逸逸地在顺天三十年冬天病死。

阎王一双眼睛真如死水无波,直勾勾地盯着李成煜,道了一句:“请回。”

李成煜懒得理他,抱着脊骨剑就要打道回府。他最后看了眼生死簿,无意一瞥却看到自己的生卒年月在还写了死因。

寥寥数语,却如有五雷轰顶,一时让他的神思久不能转圜。

李成煜,生于顺天四年春,于顺天三十四年冬病逝,享年三十。

死于肺痨、胸痹、心衰之症。

李成煜呼吸一窒,他蓦然睁大了眼,有些无措地后退了数步,转而已经化作一道金光冲回九重天。

脑中的线索似珍珠落了一地,可诸事之间毫无因果,只等一根细线将它们全部穿起。

他一脚踏碎了宫门口缭绕的仙雾,甚至根本没听到身后几个老仙臣要上谏的挽留,拉开寝宫龙床的纱帘,入目还是战贺颐那张惨白虚弱的脸。

应邀而来的福禄寿三星都住着拐杖候坐在一旁的木椅上为战贺颐去灾延寿,刺时见李成煜神情怪异地回来了,心中自然明朗,高傲的天帝竟也有撞南墙的时候。

李成煜回头看向三位老人,无需多言,且看他们蹙着眉头捋胡须的模样,也该知道他们对战贺颐的病情无力回天了。

两相为难,是寿星公先开了口:“陛下,我等道行浅薄,对这位公子的病症实在无能为力。陛下放宽心,我等去卖个人情,替您去太上老君处求几枚仙丹……”

李成煜点点头回了一声:“有劳。”

他坐在战贺颐床边,仔细端详着这人的容貌。也不知那些仙侍是怎么照顾人的,才片刻未见,瞧这蠢书生的脸颊好像又消瘦了不少。

他招手唤来记日的仙侍,仿佛随口一提:“今日仙界对应人间年历是几年?”

仙侍一愣,还是规规矩矩地答了:“回陛下,今日是承德二十九年。”

李成煜忽而有些急促地追问:“年号,顺天与承德之间差了几年?”

“回陛下,顺天元年与承德元年正好差了三千六百年。”

李成煜回来得匆忙,鬓边的碎发都如龙须般散了。他抿着唇,慢慢考量着这些细枝末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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