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就是让这些侮辱李成煜的劳什子仙人快点滚。
战贺颐话中处处都是对李成煜的偏袒。旁人说这话只会让李成煜觉得对方是趋炎附势,从他嘴里说出来偏偏又真诚得紧。
众仙家听了心头猛地一颤,原以为自己躲不过,所以多拉几个下水也好,竟没想到在座众仙一个都躲不过。
死到临头倒是知道一股绳往外拧了,众仙家连忙高呼道:“求陛下开恩!”
“求陛下开恩!”
……
“别急,既然诸卿如此苦苦哀求,我又岂会视若无睹?”
李成煜装腔作势地思索了片刻,双手都揣进了战贺颐怀里,眉宇间骄矜尽显,不容置喙道:“那就从今日起,每日都在你们之中抓一个,丢去人间游玩一回,也好叫离桡在人间有个伴。”
他抬了抬下巴,看似无心地随口一说:“那便从你开始,紫珉真人。”
那紫珉真人看着容貌是而立之年的汉子,如今却也哭得老泪纵横。他一口怨气哽在喉头,险些破了道心逆转修为,慌忙大喊:“求陛下开恩啊!陛下!”
“不过去人间历练百年,就能叫诸卿怕成这样?”
李成煜两指一掐,金光如龙影一闪,弹灰似的一放就把紫珉真人打出了九霄云外,不见踪影。
就在战贺颐一呼一吸间,那位仙家怕是已经赶着去投胎了。
“明明诸卿都是妖魔人鬼得道后成的仙,其中有些又不是没做过人,怎么如今听到人间就怕成这样?”
那是自然,都说由奢入俭难,做了神仙总归是逍遥自在的,又有谁还愿意重回人间呢?
李成煜挥挥手示意其他仙臣都可以退下了,笑道:“这就怕了?还不到你们怕的时候呢。”
明日,后日,再后日,每日都会有一位仙家被丢去人间历练。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这样一来也不怕九重天冷清,想必送到最后一位时早被丢去历练的仙家早就回来了。
届时,李成煜还能想别的法子折磨这批仙人。
战贺颐温和地笑着,道:“陛下圣明。”此时也只有他一人还能说这话了。
兔死狗烹,一众仙家哆哆嗦嗦地散了。看完一出好戏,李成煜便拖着战贺颐回了寝宫。
犹记着快到了凡间用午膳的时候,又叫来仙侍备了些菜,确信战贺颐的确吃饱了才撤下。
李成煜从不在吃穿用度上苛待战贺颐。从前觉得是因为从前做乞丐时留下了陋习,没来由地看不得人受寒受饿。
他如今亦是这样说服自己的,绝无其他可能。
战贺颐并不清楚李成煜在想什么,温儒的书生捧着缓步挪到了龙椅旁的四方櫈前,理了理衣摆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
李成煜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方才听了这么久,莫不是你也想成仙玩玩?”
战贺颐摇了摇头,说:“鄙人从未动过这种心思。”
“没有这种心思最好。”李成煜嗤笑道,“反正最后都是要被我杀了的,还成什么仙呢?还是老老实实做个凡人吧,死的时候还爽快些。”
脾气极好的书生笑着应声:“阿煜说的是。”
仿佛青年口中该死的不是他一般。
李成煜啧了声,顿时失了兴致。
他提着朱笔在奏折上又批了几句,而后托着下巴搁了笔,又明目张胆地盯起了坐在案旁看书的黑衣书生。
书生不知捧着什么书正看得入迷,反反复复地翻阅,竟难得忽视了李成煜的目光。
李成煜肆无忌惮地打量勾勒着他的眉眼,目光最后还是停在了战贺颐眼下的那两颗小痣上,目不转睛。
因为今日在大殿,那群不会说话的孬货提到了老天帝。
他那时分出心来观察过这人的神情,并无半点异常,仿佛与他毫无关系。
……
战贺颐眉眼五官都还算得上耐看,起码光看这张脸还不至于让李成煜心生厌烦。
可偏偏这人身上还存着令他无比厌恶的绵软脾性……
李成煜指尖轻叩剑鞘,他对战贺颐“体内宿着的那位仙家”的兴趣渐渐淡了下去。因为愈盯着面前这人,他愈可以肯定——
战贺颐与他记忆中被抹去身影的那个男人如出一辙。
偏偏这人看起来一概不知。
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
一向高傲到无人敢忤逆的陛下好像莫名吃了瘪,似有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有些话欲说却不知从何而说。
“喂,你会骑射吗?”李成煜随口问了一句。
战贺颐放下书,望着李成煜老老实实地答道:“鄙人不才,四书五经还能通读,至于这有关骑射礼仪的君子六艺,实在是……”
“舞刀弄枪也不行?”
“是。”战贺颐皱着眉头笑道,“也就只有农家的耙子锄头还能挥得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