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孽障目(273)

骗子。

李成煜把龙脊剑箍在怀里,鄙弃地想,这人也是个骗子。

哪怕战贺颐所言是真,可是真心万变,这个凡人书生在表露真心的同时也期盼着有一天能从他手中逃离。

“你听到了吧?在破庙里被我打得魂飞魄散的那家伙是怎么说我的。”

李成煜缓步走到战贺颐身边,拿龙脊剑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胸口,看似毫不在意地说。

战贺颐心下一惊,硬着头皮回:“确实听到了……”

“他说我不过是个爬上了龙床的男妓。”

“不!”战贺颐眉峰折起,连连否认,“那是他一派胡言,陛下不必听进……”

李成煜抬眼,泛金的龙眸掠过一抹荧光。

“若我说,事实就是如此呢?”

李成煜勾了勾唇角,神情还是透着一股子骄矜。只是眉间透出的心绪复杂,讥笑着反问,“我从前也是一介凡人,后来靠与天帝做了那种腌臜事才化身为龙。”

“我没念过多少书,只知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凡事陛下自有决断,我无权对陛下的所作所为评头论足。”

战贺颐双手紧握成拳,一向温润的面上浮上了些许羞恼,“不只是我,任何人都无权评价陛下。

我深知自己是个凡人,于仙家眼里与蝼蚁无异。尽管如此,我只是……只是忍受不了已经脱离凡尘的陛下被也被旁人般贬低。

陛下被贬低时我也无能为力,我……实在是……”

战贺颐后知后觉才发现,傲得不可一世的陛下竟在自己心里已经重要到了这般地步,两人的关系说不清也道不明,极易让人浮想联翩。

他将李成煜奉为神明,便是说什么都容忍不了旁人妄想搓磨折煞李成煜的一身傲骨。

“荒唐!”

李成煜横眉骂了那书生一声,胸膛起伏,竟难得怔了一瞬。

怎么会有人因为别人受到了苦楚而无比痛恨自己?

李成煜惊觉,分明是有的。

比如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他、最后又离他而去的男人。

记忆重合,这两人是何其的相似。

要不是男人的脊骨还被自己握在手中,李成煜真会以为面前这个书生就是男人的转世,两人简直如出一辙。

李成煜明白自己脾性有多差,差得好像浑身上下都冒刺。别人瞧一眼就知道躲,只有男人和书生温和得像是天生的没脾气,都被扎成筛子了还要反过来哄他,笑呵呵地把他抱在怀里说上一句不疼。

战贺颐理好了心绪,又恢复了如往常一样的平和,温润地笑着说:“可是陛下确实待我不薄,明知无用,我却也怀着感恩之心。”

“我看你不是傻,是疯了!”

李成煜额上旒冕乱飞,耳尖都被气得发红,痛骂道,“那些吃食不过是我看你可怜才给的施舍,有什么值得你记住的?

你到底知不知道待在我身边有多危险!还是你觉得身上拢了层龙气就有救命符了,我一定不会杀你?”

他无时无刻不在中伤旁人,而这人明明被伤得没有一处好地儿,竟还愿意将他这种烂脾气照单全收。

“陛下于我的施舍已经远胜世间万千。”战贺颐笑道,“鄙人不胜感激。”

“住嘴!”

李成煜大喝一声。他鬓发散乱,眼下龙鳞纹样尽显,脊剑出鞘,显然是动了真格,抬臂就要砍上战贺颐的脖颈。

身着黑衣的书生就定定地立在原地,骨剑摩上脖颈,停得及时,却仍旧割出了一道不深不浅的伤。鲜血汩汩流下,遂流入了长衫乌黑的衣领里,再看不清楚了。

这到底算什么?

诡异的情愫在心底肆意滋生,李成煜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恨不得把这莫名的情愫直接捏得粉碎。

他宁愿面前这人从一开始就恨他怨他,也好过被他伤透后还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的施舍诚挚地道谢。

没有一点自尊也不敢起一丝反抗之心的书生,在李成煜心里简直懦弱得令人作呕。

李成煜两指一并,直接拿仙力黏住了战贺颐的嘴,不想再从他嘴里听到什么对错感恩的胡话,长剑往前一指,嗤笑讥讽道:“你不妨看看这一幕,再说说看你恨不恨我。”

战贺颐嘴巴被米浆黏住了一般说不出话,只能用喉头模糊地发出几个音节,一手捂着堪堪止住了血的脖子,也不知他在说什么。

李成煜把书生拽到了山崖边,挥出的剑气摇树曳木,破了山林间寂静的音障,霎那间风随影动,约约绰绰地显出障叶后的全貌——

山下浓烟滚滚,黑雾弥漫、火光冲天,活生生成了人间炼狱。

战贺颐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一幕,不知为何,他住了二十五年有余的小村落彻底成了一片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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