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我小名的时候,把龙气渡给我的时候……”
明明那些时候都口口声声说爱他。
「阿煜,永远不要忘记我是爱你的。」
他是从没有一日忘记过这句话,而这人……
这个人怎么敢忘记?
如若就近在眼前、如若就宿在别人体内,为什么不愿意认他?
“陛下……您能不能暂且松手……”战贺颐另一手抚上了李成煜的手背,神色已经被痛楚逼仄到近乎扭曲,连眼下两颗小痣都皱到了一起。
李成煜神思逐渐清明,眼前的书生仍旧平庸碍眼又懦弱无能,根本没有半点所谓天帝的影子。
“……算了。”
李成煜把战贺颐甩到一旁,不再看他。青年握着龙脊剑的手紧了又紧,毫不客气地一剑把离桡的灵体劈得粉碎,转身快步离开了废庙。
战贺颐捂着肩膀努力跟在李成煜身后,惨白着一张脸却抿着唇肯不叫疼。
从前面身边飞来的金光在他身边调笑似地晃了晃,病痛便顿时消解了。仙法玄术之妙,无论历经多少次都叫这没见过世面的书生啧啧称奇。
背后的山神庙早在一脚踏出时便因为承受不住龙压而轰然倒塌,想到下面还压着被李成煜一剑挥散的仙家,战贺颐心头泛起一阵凉意,抬手搓了搓自己才痊愈的臂膀。
夜半三更,原本在外等候的仙侍御驾全被李成煜遣了回去,昏不见五指的山林里只有青年周身笼着一层若隐若现的金光,仿佛一颗世间罕见的明珠珍宝,暂露锋芒。
李成煜提着剑在前面飞快地走,战贺颐在后面勉强地跟。
山路磕磕绊绊,战贺颐的小腿被低矮的枝条抽得生疼,只能努力跟在李成煜身后。
再往下走,拨开茂密的枝叶就能看见曾经养育他的村落,土屋应该还亮着些微弱的火光,不断地提醒着他只要拨开障叶就能寻到回家的路。
但战贺颐至始至终都目不斜视,只是紧紧地跟在李成煜身后。
“陛下。”
他犹豫了很久,还是唤了李成煜一声。知道自己不配让青年驻足停留,还是坦言道,“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李成煜头也不回地问,“和你又没关系。”
就是因为和我没关系,所以才想道歉。
战贺颐把这话捺在心里没说,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青年身边,说:“因为我让陛下失望了。”
“就凭你还不足以让我失望。”李成煜的话里仍听不出心绪,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嗤笑也没有冷哼。
战贺颐低眉垂眼地答了声是,他早就知道自己在李成煜面前有多么微不足道,故而此时也没有半点恼怒。
李成煜忽而转身攥住了战贺颐的领口往下一拉,四目相对,那高傲的陛下竟然难得没有阴阳怪气,怒气冲冲道:“那你倒是说说,你哪里让我失望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副cp)比较「下」
战贺颐愣了愣,缓缓道:“因为我没有如陛下所愿。”
李成煜不语,金色的龙眸仍旧死死地盯着他。战贺颐喉头动了动,粗粝的手掌搭上李成煜的手腕,慢慢细数着自己能想到的过错。
他说了很多,譬如他不该觉得被陛下降罪的仙家可怜,也不该明知自己体内宿着陛下的道侣却还留着从其他仙家那里求来的物件;还有他不该让陛下如此费心,竟还自以为是地在陛下和乡亲之间做抉择;最后,就是他无法唤出体内的仙家让陛下与之“重逢”,只得深觉歉意。
战贺颐说得诚恳,确实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你就没有自尊吗?”
李成煜耐着性子听完了战贺颐说的废话,蹙着眉上前一步,青月的靴已经横插在了书生的双脚之间。
战贺颐被这一句问得有些懵,脸上仍挂着儒雅的笑容,道:“陛下……您在说什么?”
“你明明就知道!”
李成煜龙目怒睁,第一次彻底歇斯底里地大吼道,“你明明就知道,与我相识至今你一直在被我羞辱折磨。我不仅要取你性命,还千方百计地羞辱你,如今更害得你与亲缘村邻彻底决裂。
旁人一刻都忍受不了我的脾性,为何你却连一丁点儿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甚至这人还会把错全都归咎在自己头上。
李成煜分得清,单纯畏惧厌恶他的人大可不必如此行事。眼前这人还总爱说些不中听的真心话来哄他,当真是又庸又蠢。
“这便算是羞辱折磨了吗?我不这么觉得。”
战贺颐捧着李成煜的手轻轻放了下去,指了指自己的胳膊,又添一句,“更何况陛下并没有做什么伤害我的事——就算有些小伤,陛下最后也帮我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