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孽障目(237)

落榜的举人也能领一些银两作为回家的路费,若是他只靠双脚走回去,同样也能省下这一笔钱。

李成煜翘着腿,显然有些不满,问:“你又要省下银子给那些贱人们了?”

战贺颐生怕自己又惹得这位祖宗不高兴,连忙摆了摆手道:“不给他们,我省下来留着自己用。”

谁知李成煜依旧不依不饶,继续追问道:“你想怎么用?留下来攒着,等娶妻时做聘礼?”

战贺颐不敢对李成煜说谎,收拾行囊的手一滞,只能硬着头皮坦白:“确实……这么想过。”

他其实不该承认的。毕竟自己体内宿着李成煜的道侣,李成煜又说既然如此那么这具身子也是他的东西,要娶妻这种话显然触到了这尊天龙的逆鳞。

谁知李成煜竟就此打住了,没动怒也没冷笑,只是撑着脑袋换了个话题,“喂,你走回去要花上多久?”

战贺颐说:“若是天气好,二十日出头便能走到了。”

若是赶上天气不好,他便只能在荒无人烟的孤山上待到天亮。

“哦——”

李成煜故意拉长了调调,他忽而握着脊骨剑起身,一手摁上了战贺颐已经理完的行囊。紫晶玉旒斜垂,青年说的话不容置喙却莫名其妙,“那现在就走吧。”

“陛下,我还没去领路费……”

“不用领了。”李成煜手中的脊剑蹭上战贺颐的肩,轻笑道,“也不用委屈你那两条腿了。”

“什……”

只一眨眼,战贺颐面前的雕梁画栋瞬间如梦幻泡影般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芜的乡村郊地。老树枯藤下坠两片枯死的黄叶,凉风一卷,烟尘肆起,显露出不远处那村落的破败样貌。

那是生他养他的地方。

“要什么二十日,要攒什么聘礼钱?这不就到了。”战贺颐还未回过神,李成煜的声音就从他背后轻飘飘地传了过来。

原是李成煜直接一个移步换景就把人挪到了这里。剑鞘抵在脖颈上,逼得战贺颐不敢回头,只能呆愣愣地杵在原地。

李成煜继而用剑鞘勒了勒他的喉,戏谑道,“我可不想看见那些趋炎附势的贱种们,你就一个人回去和他们相亲相爱吧。”

“陛下?陛下!”

战贺颐再回头时,身后哪里还有李成煜的身影?

那黑衣书生独自一人站在村前,几只鸦鹊立在古树枝头,环顾四周也无人能应他一声。

没办法,战贺颐一届凡人又寻不到龙踪,只得抱着行囊往村里走去。他才走到木篱拦起的村门口,坐在榕树下玩泥巴的几个孩子便已经认出了他是谁。

他们拍了拍手上还没干的泥,稚嫩尖锐的童声此起彼伏,“颐哥!颐哥!”

有个缺了颗门牙的孩子转身飞奔过去,朝着村里大呼一声:“颐哥回家了!”

战贺颐面上强撑起一个笑,拖着步子迈进了村,连带着眼下两颗小痣都跟着勉强地动了动。

他望向蜂拥而至的乡亲邻里,有些疲惫地道了声:“我回来了。”

这小破村子里只有一根窄路能走,平日里谁路过谁家、谁说了什么话,全都看得清楚也听得清楚。故而战贺颐无处可躲,就算回家心切也只能先被村民们团团围着追问,躲也躲不掉。

一个老头捋了捋花白的胡须,颤颤巍巍道:“小颐啊,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战贺颐脸上端着和善的笑,只能随口扯了个谎:“我在京城幸识一位友人,有他好心捎我回来,路上就没有耽搁太久。”

他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自己私自把李成煜说成是友人,会不会惹那位真龙陛下不高兴。

“哦,哦……”

可惜如今没人关心这有人是穷是富,十来只手抓着战贺颐的衣衫布料就异口同声地发问:“怎么样,中了没有?”

该来的迟早要来。战贺颐望着一张张熟悉的脸孔,哑着嗓子长了张嘴,竟有一瞬觉得这些人是如此的面目可憎。

“……没有。”

这次他只说了结果,却并没有道歉。

就如李成煜所说的那样,成也好、败也罢,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哎呀,没关系,没关系……”

不曾想这些乡亲们的态度一改往常,面上不仅没有流露出半点失落之意,反而还请出了道一个劲儿地把战贺颐往里赶。

战贺颐被众人簇拥着上前,众星捧月似的,仿佛他已经考上了贡士,仕途一片光明。

他眼瞧着此情此景是愈发摸不着头脑了,身边所有人都七嘴八舌地各说各的,最后拼拼凑凑,好不容易才听出来了一句完整的话——

“没考上也没关系,咱们村里要有大喜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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