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孽障目(19)

难怪之前住在帛州时,颜筠谦莫名其妙问起言如青小破院子里植的那些竹桂,原来是怕克死了他养的植被,惹他不高兴。

言如青见小少爷不说话,头又垂了下去,轻声开口问道:“筠谦?”

“师父……”颜筠谦抬头看向言如青,眼看泪珠又顺着面庞淌了下来,鼻尖红得像是浸了胭脂,“我从没想过要害死它们。”

“我无权替那些已逝的生命说什么,但你无需把过错全都揽到自己身上。”言如青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伸手替他拭去泪水,“你有对生灵的爱护之心,就已足够。”

颜筠谦呆愣愣地看着言如青,感受对方温暖的指腹擦过脸颊,想带走自己眼下的一片湿意。

他非但没有止住哭,反而眸里又酝出了一汪眼泪,顺着纤长的睫毛笔直地落了下去,砸在言如青手背上,流下几道泪痕。

“怎么了?”言如青这下没猜透小少爷的心思,眼看哄不好,居然有些紧张起来。

“没什么……明明叫师父来秉烛夜谈,没想到却叫您来看笑话了。”颜筠谦怕言如青觉得自己哭哭啼啼得惹人心烦,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师父还疑惑,为什么众人都觉得我与从前不一样了,是不是?”

“是有些好奇。”

“毕竟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脾性变化了些也是正常的。至于面容,阴命之人的长相越来越阴柔也无可厚非。况且我也并不是面目全非,其实只是侯府都以为我遇难了,如今突然归来,不得不小心地试探提防着。”颜筠谦无奈地笑笑,“国师为我算过好几回,说我以后容貌多变着呢。”

看来敬灵侯府主所谓的灵丹妙药,这国师府就是主玄学术数的了。

而且从结果看,国师府是有些真本事在的。

“国师府和侯府的关系如何?”

昨日季玉卿求丹一事就能看出国师与侯府看上去不和,国师又为什么会三番五次给颜筠谦看命呢?

颜筠谦蹙眉想了一会儿,犹豫地说道:“算不上好,却也没那么差。因为少国师要长期服用回魂丹的缘故,有时国师也会应我爹的要求,放下身段来侯府为我算一算。

眼下爹还没有完全放心我呢,估计没过几天又要请国师来了。”

“原来如此。”

言如青想知道的都已知道了,也不想再问旁枝末节,就静静地坐在颜筠谦身边。

屋内沉默了良久。萧瑟的秋风从长窗钻入,冷意横插在两人中央,似要把他们隔裂。

颜筠谦起身劝言如青早些休息:“今天是七月十五,还没过中元,师父……”

“筠谦,我问了这么多,也并非是想今日得到什么结果。说到底,在这侯府里我只认得你一个,也只在乎你一个。”言如青打断了颜筠谦的话。

从前不觉得,这两日相处下来,他倒是对颜筠谦更有种惺惺相惜的意思。

秋风依旧不领情,呼啸着吹灭了两盏灯。

颜筠谦看着言如青,看着他的眼中映出的自己,看着那张清冷的面庞倏然抖落开一抹动人的笑意,宛如错入凡世的谪仙。

“你笑了,师父。”颜筠谦只是痴痴地呢喃着,“这是我头一回见到你笑。”

“是么?往后笑的时日还多呢。”

言如青都并未发觉,从捡到颜筠谦到如今住在侯府,事情接二连三地袭来,竟没有一桩是真正值得高兴的。

不知不觉,连带着对颜筠谦也不曾面露过一丝欢愉,却没想到被心思细腻的小少爷记挂上了,可见算是自己的过失。

或许他应该对颜筠谦的回应再多些。

“师父,您再笑一下吧,行吗?”小少爷又凑近了一些,嬉皮笑脸着开始得寸进尺起来,“就当是送我一个……”

“多谢小少爷方才提醒要早些就寝,在下这就去了。”

言如青瞥了一眼颜筠谦,知道他不再伤心难过,转身送了他两袖清风。

果然还是不能惯着。

小少爷攥着言如青的衣袖不肯撒手,挂在他师父身后险些在门槛处跌一跤。言如青一挥衣袖甩了门,差点儿夹了他的鼻子。

怀竹院半夜三更还回荡着小少爷朝气又幽怨的哀嚎:“呀……师父啊……”

第十二章 、生变

国师羽化登仙了。

言如青听到这消息时只觉得心里云苫雾罩,没太明白其中的意思。

他昨夜一觉睡得安慰,本还想等小少爷起床再一同用早膳,梳整好后推门却见少年已经衣冠齐楚地坐在廊下,正倚柱沉思。

“怎么起得这样早?”言如青轻声询问道。

“国师在昨夜子时末刻暴毙了。”颜筠谦的声音不似以往清亮,还带着晨起的干涩与沙哑,“毕竟侯府与国师府明面上还要过得去,爹赶早就去国师府悼亡了。国师又曾照拂过我,所以爹让我在正午前也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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