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怎么会这般突然……”
言如青还记得季玉卿前天来侯府求丹,转眼就失了父亲,想来现在也是悲痛欲绝。
他仔细琢磨着,如果那日季玉卿来侯府是为国师求丹,那眼下应该已经大好,断然不会出现猝亡的情况。
难道国师之死真的只是巧合吗?
“国师一向健朗,谁也没想到他竟没熬过七月十五,在中元夜里……”颜筠谦噎了许久,才蹙眉感叹了一句,“世事难料。”
言如青知道颜筠谦此行非去不可。既然小少爷只字不提要带上自己,那就是不愿他也被卷入这两家的恩恩怨怨中。
颜筠谦心意已决,自己也无需开口多问。
他安静地陪小少爷用完早膳又送他到府邸门口,车马早已在外候着了。
“你身体阴虚,按理来说那种场面还是少见为好。”言如青立在门前,眼看几名小厮丫鬟掀开帘子扶颜筠谦登上马车,还是忍不住叮嘱,“早去早回。”
“师父放心,我有分寸。”颜筠谦坐在车厢里,伸手挑起帷幔,四周竹青丝穗垂缀荡漾,经不住少年莞尔一笑,“您要是在府里待得闷了,不妨让佩兰领着去街上走走,总能寻到些新鲜玩意。”
“好。”言如青颔首应声。
“师父,上街就是要赶着人多的地方去,越热闹越有趣。”
言如青了然于心,小少爷这是在提醒他被追杀的事。
今日颜武和颜筠谦父子俩一走,前呼后拥地带去了许多家仆随从,府邸里又没有几个关键的人坐着,只怕给想杀言如青的人落下了机会,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还不如去街上转转,人多眼杂也未必全是坏处。
他时刻记得想杀自己的人和想杀颜筠谦的人是来历不明的两拨。
颜筠谦被谋害的事侯府肯定会暗查,可言如青那天的遭遇只有他自己、颜筠谦和幕后真凶知晓。
他总有需要独善其身的时候。
见师父明白自己的用意,颜筠谦放下帷幔,吩咐车夫启程。
仆从随行的车马紧跟其后,浩浩荡荡地向国师府驶去。
看言如青目送小少爷离去后没有踏回朱红门槛,佩兰识相地说:“奴婢去安排备轿,言公子不妨回府坐一会儿。”
“只是随处逛逛,用不上轿辇。”言如青拒绝了她一番好意,“还要烦请佩兰姑娘带路了。”
“是。”
卉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
离了侯府的红墙绿瓦,放眼望去,一条长街铺开了一片商肆林立。一路人声鼎沸着延到桥头,视线刚好落在伞贩子几把绽放的罗伞上。
初来卉安那日天色已近黄昏,不曾看到眼前这般热闹非凡的景象。
“公子要带什么回去,只管开口就是,奴婢银两备足了。”街上摩肩接踵,佩兰小心地跟在言如青身旁寸步不离。
街上的东西太繁太杂,言如青看得眼花缭乱也说不上来要先从何逛起。
他随手点了点石桥对面最为显眼的茶楼,思忖着二楼的雅座应该是个好去处,“不妨先去茶楼坐坐。”
佩兰点头答应,笑而不语。
结果反倒是言如青在茶楼前踟躇了迂久,迟迟没有踏入。先不谈这茶楼修缮得如何典雅气派,还没进门就闻到茗香四溢,不用品都知道定是上好的茶叶。
想自己在帛州经营药铺时一年才挣十几两银子,估计去这茶楼坐两回就要砍去一半。
“公子如今是侯府的人,月银有侯府供着,不怕喝不起几杯茶。”佩兰虽说是颜武派来的人,可对言如青一直不敢怠慢。
她同样出身穷苦,自然明白言如青是嫌这茶水价贵,笑着提醒他,“而且这茶楼本就是侯府的家业,您就是喝了也不花银子。”
侯府做做生意倒也正常,毕竟府里光丫鬟仆人少说也有百来号,又在溪沪外建了个别院供颜筠谦住着。这么些年,一大家子不可能全靠侯爷的俸禄养活。
听佩兰话到这个份上,言如青便颔首应允,踏过了门槛。
放眼望去,里头坐着的不是达官显贵也是公子少爷,有这闲情雅致边赏秋景金风玉露,边饮香茗沁人心脾。
掌柜的是个斯文人,见言如青来了,客客气气地伸手就要邀他点茶入座。
“李掌柜,好久不见。”跟在言如青身后的佩兰恭敬地对掌柜行了礼。
李掌柜眯眼瞧了又瞧,双手一拍便想到了,“佩兰姑娘!你怎么来了?”
“忙里偷闲罢了。”佩兰半句有关侯府的消息都不曾透露出,话锋一转介绍起言如青来,“这位是言公子,小少爷新请来教习医药的师父。奴婢只是沾了言公子的光,才得空一起到街上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