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可见放置之人的诚心、恭敬和爱慕全都囊括其中,与言如青此时的处境天差地别。
他知道颜筠谦绝不会丢掉那些,因为那都是「言如青」的东西。
在颜筠谦心中,失去记忆的「仙君」才是「如青」,故而他如今恢复了记忆,即便顶着肉身凡胎,也只能是前者。
言如青刚想起身去拿那瓷瓶好恢复灵力,突然眼前一阵晕眩,被一记猛击撞得陷在被褥里。
“你……”
言如青努力想回过头看向颜筠谦,少年默不作声,把他的双手抵在背后。
言如青此时宛如海上一叶扁舟,沉浮起落只能任凭颜筠谦宰割。他浑身上下都似被破开的疼,往缘镜的碎片在体内肆意乱搅,划着他的血肉;还有谁好像从下往上把他横切开来,从中一劈为二,下腹中是如火烧般的痛。任他如何挣扎,都只能受下这非人的磋磨。
昨天白日里的茶水能让痛痒互换,今日过了效,只剩下无穷无尽的痛和热。
言如青瞥见了自己的身体,浑身上下不是红就是紫,痕迹斑驳遍布全身,还有暗褐的血迹遮掩了部分,算是为他留住了些许可笑的尊严。与其说是他在被恶劣地亵玩,还不如说他在被谁酣畅淋漓地肆意凌虐。
言如青想说出口的话全部都变得支离破碎,明知道每一步都出了差错,明明已经被折磨得几近麻木,他还是不忍接受曾经近在咫尺的爱人待他变得凶狠暴戾。
仿佛曾经的爱意都荡漾无存,两人的关系只剩下以怨报怨,如此往复,永生永世都要这样纠缠不休。
“这具身子,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如青喜欢哪里,不喜欢哪里。”颜筠谦的指尖抚过言如青的大臂,垂着眼眸说,“我都知道。”
他分明在笑,话语中却难掩哀伤。
他当然知道自己在做错事,只是事到如今,只能明知不可而为之。
他想要属于他一个人的如青。
“放开!”言如青呵斥一声。
他比颜筠谦年长,可在情爱上从来都在被颜筠谦牵着鼻子走,无论何时都不例外。
他喘着气,抬腿就要挣扎,却借着烛火的微光发现仙雾如丝带攀附上了他的四肢,镶嵌一般把他牢牢地定在了榻上。
“还是捆着好,毕竟仙君打我的那一巴掌,可把我打乖了。”
颜筠谦好像失了所有乐趣,唯一的慰藉就是感受面前这具身躯的脉搏,掌握面前这人的一呼一吸。
“仙君在仙界总是裹得严严实实。我从前竟那般单纯,望着这秀色可餐的身子只觉得漂亮,心里油然生出敬仰。”
颜筠谦舔了舔唇,轻声道,“现在不觉得了,这副身子果然还是要玩起来才有意思。
仙君,你疼到连腿都在抖啊?怎么,失了仙力,连仙骨也失了吗?”
言如青疼得浑身都在发颤,扭过头去看颜筠谦,知道如何戳他心里痛处找到破绽,不要命似地淡然道:“我失了仙骨便会变成谁,你比我更清楚——
你不是分的清么?”
如若「仙君」失了仙骨,那颜筠谦不就是在折磨他最爱的如青吗?
那他究竟是分清了还是没分清?
“……您就端着你自诩为天尊的矜贵吧。”
颜筠谦眼瞳兀然瞪大,神志模糊,失神地喘着粗气。他苍白的手胡乱地抄起最后一片往缘镜的碎片,另一手死死地摁住了言如青的脖子,指腹摩挲到了他额上失了光彩的神印。
“我分得清,我分得清……其余的……其余的,等我玩够了再说……
不,我已经玩够了。等我把如青寻回来再说!”
往缘镜碎片的尖端没入了言如青的紧蹙眉的宇间,颜筠谦手上不断地用力,几乎要把额上烙有神印的皮肤全部扣挖出来。
“唔!”
剧烈的痛楚叫言如青头疼欲裂,他再难维持一贯的淡漠,唇边泄出了痛苦的闷哼。他死死咬住了下唇,知道颜筠谦要以他的痛苦为乐,强忍着痛楚就是不愿喊叫出声,忍得把唇瓣都咬碎了,牙印深嵌肉里,鲜血淋漓。
“把如青还给我!”
碎片被硬生生凿进了头骨,骨头碎裂、血肉翻飞,法器在言如青眉心破开了一个血淋淋的洞,还往外汩汩流血。
自此,往缘镜所有的碎片都没入了言如青体内,仙骨和肉身都被刮蹭着即将分离,其中的苦楚不可言其万分之一。
“很快就好了,痛一会儿就好了……”颜筠谦满手都是血,解开了捆在言如青手上用仙雾做成的丝带,哄睡一般温柔地搂着言如青,磨蹭着他手腕上的那一届红线,“等剔了这病根,我和如青就会一直在一起……”
言如青在痛意中看似真的要合上双眼,前世的记忆已经遂变得不真切了。身上的痛处在逐一减轻,因为附在骨上的仙力真的在被往缘镜剥离,用不了多久他就要沦为肉身凡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