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白只能看到那如玉般的侧颜，还有那一双不会看向自己的眼眸。他看得入迷，一个没跪稳，双手往后一撑，便压到了自己的发丝。
他察觉不到疼，只是害怕发出的声响吵到仙君。毕竟本就是他眼巴巴地跟在仙君身边，说不定仙君本就嫌他碍事，这下可能要直接出言赶他走了。
正因为丹白什么都没有，所以被抛弃是他最害怕的事。
丹白紧闭双眼，感觉周身的仙雾都在刹那间凝结了。此刻只希望自己能彻底和仙气融为一体,也好被从轻发落。
想象中的呵斥与驱逐并未发生，他头顶一沉，鼻尖充盈着令人舒愉的香气。悄悄睁开一只眼，发现一柄拂尘轻轻抵在自己头顶上，转而一甩，仙君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他伸手去摸，散乱的发丝已经被玉冠高高束起，如马尾般在脑后晃晃悠悠。
他摸得出，那发冠呈莲花状，与仙君头上的差不太多。
“仙君……”
仙人抚我顶，结发共长生。
丹白又一次受了仙君施予的恩惠。
言如青的目光始终都未离开过棋局，淡然道：“下去吧。”
“是。”丹白抱着案托就要退下。
“哎呀！”月老本来还能故作镇静地用手指轻扣木椅，见棋盘上自己已落下风就愈发急躁了。连忙抛出一句叉开话题，开始耍无赖，“你就不好奇自己的姻缘吗？阿……天尊。”
“不好奇。”言如青明白，每当月老问出这句就说明这一局他已经临败了，“既然姻缘是命里注定好的事，就无需我再多问。”
寡淡无心的天尊根本不受月老影响，斟酌着又落下一颗白子。
“就不该问你！”月老知道自己要惨败，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见丹白还没走，连忙叫住他，“小道友，你就不想知道自己的姻缘吗？”
慈眉善目的年轻月老从袖中掏出一本金光灿灿的姻缘簿，捏在手里挥了挥，笑眯眯地看向丹白。
“我，我想……”
丹白又惊又喜，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桌旁，本能地站在言如青身边。
他面上是掩不住的欢喜雀跃，可见仙君仍守着那一盘还未下完的残局，忽而心思又低落了下来，心一横，临时变卦又改了口，“不……不想。”
第七十九章 、姻缘惹是非「中」
“可不能做说这违心的话，你你你……你分明就是想的！”月老不满地抗议。
“没有。”丹白把头压得更低，重复了一遍言如青说的话，“姻缘自有天注定，还是不知道到好。”不知是在拒绝月老，还是在宽慰自己。
少年一副撒谎后自乱阵脚的态势，目光完全黏在了言如青身上，只等冷面的仙君说话就伏低做小，开口认错。
可惜言如青的目光始终未向丹白挪动分毫。
月老是一点都不想下那盘必输的烂棋了，干脆装傻充愣把一条路走到黑，作势就要翻开姻缘簿，故意逗弄丹白，“那这样吧！老朽先替你把把关。帮你看看是哪家仙子，年芳几许，几段情史——”
“请，请上仙不要告诉我……”
丹白心上仿佛被墨砚的猫尾巴不轻不重地拂扫着，心痒痒却无计可施。
他吓得双眼紧闭，把玉案托完全挡在自己眼前。根本不敢去看那一本金红封皮的姻缘簿，更加不敢观察月老的神色。
“上仙，不可。”
言如青反握拂尘，出声制止时木柄已然抵上月老的手背，漠然道，“倘若提前知晓姻缘，只怕命数要变。”
毕竟姻缘簿上写的是姻缘的结果。
上面写的是和谁就是谁，绝不会随外因变化而更改。
但姻缘簿上也只显示果，只能窥见两人的名，不知道一段修成正果丹姻缘过程会是何等曲折离奇。
“老朽当然知道窥姻缘就要变命数，就是逗逗他而已。”月老得逞，另一只手突然上桌扫下了两颗白子，又趁机反手多叠了两颗黑子上局。
局势瞬间逆转，月老发出一声满意的惊呼，“绝杀！”
年轻的月老耍了赖，虽说完全不光彩，但好在结果总算赢了。
他就是个老顽童，有时如姻缘簿一般完全不讲究过程。
言如青一点都不恼，月老做的似乎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他不紧不慢地收拾着棋子，总算瞥了丹白一眼，垂眸冷冷地对月老说：“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即便上仙说的是玩笑话，也会有人当真。”
“好吧好吧。”月老彻底泄了气，承认了自己胜之不武，嘟嘟囔囔道，“老朽先前赢不过老君，如今又赢不过天尊……喔，这是不是不能说？”
言如青眼眸游移了一瞬，并没有纠正月老的话。
白发赤瞳的少年见月老忽而看向自己，抬头报以一个羞赧的笑，没有反驳也没有发问，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