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孽障目(124)

“谦儿,你且想清楚了再做决定,如今家道中落,但也不必委屈了自己。”颜策和在心里已把颜武放到了边边角角的位置,语重心长地对颜筠谦说,“你若是在这儿住得习惯就一直住着,三哥替你做主,无需讨好谁或是躲着谁了。”

之前颜策和提议让颜筠谦去别院小住,就是怕颜武不着调,又为了溜须拍马而牺牲颜筠谦。眼下颜武不能管事,也就不必叫幼弟委曲求全跑去那般偏远僻静的地方了。

更何况别院在颜筠谦印象里算不上好,只要一去就会想起被家人抛弃的过往,不是个吉利地方。

言如青知晓颜筠谦提议要去别院是为了陪自己去老君观,颜策和以为他是在为颜武做考虑,故而一劝再劝。

“三哥放心,我想清楚了。现已过了立夏,卉安城中多暑热,我去别院避避暑也好。”

颜筠谦随意地挥挥手,眉眼含笑,稍稍弯起时真如月牙一般,不动声色地离言如青稍近了些,“我就是留在侯府也没有别的事可做。不如去与林间自然为伴,暂时落个清净。”

“谦儿自己想清楚就好。”颜策和哈哈大笑,拍了拍颜筠谦的肩以示赞许,临了拂袖出门去,不免感叹,“就是不知道娘这回又要哭多久了。”

待屋内的人全都退下,言如青起身道:“你若是不想去别院,我一人去老君观也不妨事……”

“怎么连如青也说这话。”颜筠谦又把言如青摁回凳子上,二人对视,听他认真道,“我并不觉得去别院有何不妥,何况一想是能和你一起去,就满心欢喜。你不信我?”

言如青应声说信。看颜筠谦脸上慢吞吞地展出真心的笑,一颗悬吊着的心才算被稳稳兜住了。

冰块消融,丁零当啷在瓷皿中奏响几声泠泠之音,悦耳动听。

其实去别院的事宜早已筹备好了,只等两位该去的人动身。

言如青本想回药铺拿些衣裳和药品,结果临行当日被出手阔绰的颜小公子告知:前几日他就擅作主张定好了夏季的新衣裳,言如青只需把自己带过去就行了。

是颜筠谦这次要求制的新衣实在太多,来不及让言如青一件一件试,干脆提前送去了别院。

结果又没讨到好处,被言如青呵斥两句,家业衰败了还如此铺张浪费。

颜筠谦嘴贫,成了言如青的心头好难免要蹬鼻子上脸,嬉皮笑脸道:“那如青就不要穿了。”

说者有意,听者知意。

于是某人手心被言如青用扇骨狠狠地抽了下,虽不疼却落下了一道显眼的红痕。颜筠谦知道错了要哄,在屋里躲躲藏藏满嘴喊师父,连连求饶。

直到去别院的马车停在正门口,佩兰敲门来催二位主子启程,言如青红着耳朵尖冷着脸,仍旧没给颜筠谦好脸色。

言如青先一步与颜家的几位行礼拜别,把墨池暂时托付给降香,掀开车马帷帐就安坐了。

他稍稍挑开车帘一角,故意不等颜筠谦。其实心里有气只是极小一块,他并不会真的为此恼了颜筠谦,更多的是为了让他们家人之间能说说体己话。

若说羡慕,言如青从小就孤身一人,从未体会过亲缘为何。但光看着这副景象也能略知一二,现世安稳尽在不言中。

颜策和有些苦闷道:“你这一去,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

颜筠谦哑然失笑:“我不过是去别院避避暑,随时都能回来,三哥怎么突然说起伤心话了。”

颜策和直爽,连忙搬亲娘出来说事,说自己是受了娘的熏陶,虽不至于掉眼泪,但与亲人分离免不了要多愁善感一番。

颜简礼最护着娘,搀着李诗雨说明明娘是爱子心切、情难自已,哪能称得上是多愁善感?还嘴上瘾了还想反驳,却被李诗雨用帕子在面前甩了两记,又噤了声,叫离别之前的气氛忽而又快活了起来。

“快些走吧。若是再留,只怕娘的眼泪都要哭干了。”颜策和用胳膊杵了杵颜筠谦。

“那我走了。”颜筠谦与家人一一道别,阔步上前掀开帷帘登上马车,最后又回头看向颜策和,又单独道了一遍,“三哥,善自珍重。”

“……谦儿。”颜策和同样看向他,嘴唇嗫嚅,似是想说些别的。犹犹豫豫一向不是他的做派,颜策和在车夫甩鞭前,说出了长兄对幼弟最为真切的关怀,直言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无论性格、容貌变成什么模样……我一直都当你是弟弟。

愿你往后的人生能前程似锦。”

颜筠谦听到了,却并未掀开帘子再应什么。无声地把最后一句话在心中回赠给了颜策和,心情大好,嘴角缓缓地勾了起来。

言如青并不挨着颜筠谦坐,看着好像两人不太熟络,怕是相识还不久,没什么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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