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如青还没来得及训斥一人一猫,腰上兀然一沉,他和颜筠谦已经紧紧依偎在了一起。一切心绪都无声地放慢了,本想要逃,可颜筠谦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宠溺似的就这样半推半就地倒在了一边。
言如青欠缺的一份心安只有颜筠谦能给,颜筠谦亦是,两人凑在一起彼此彼此。
颜筠谦说:“如青好像有心事瞒着我。”
言如青有些愣神:“有吗?”从哪里看出来的?
颜筠谦不着调地笑道:“因为如青一直在躲着我,有什么事就直说嘛。”听起来撒娇似的。
到底是谁总是像这般动手动脚,让他不得不躲?
言如青推了两记也没推开他,平静地回:“不是甚么大事……我想去老君观。”
他稍稍侧目,都不忍心看颜筠谦的神色,亦不想听他的答复。
如若颜筠谦表现得惊慌失措该当如何?如若态度强硬地一口回绝又该如何?是否说明颜筠谦不让他接触稚景都是另有企图?
“老君观?卉安的百姓大多都受皇室影响,自发信奉必应娘娘,故而没有老君观……我真的鲜少听人提起老君观。”
颜筠谦的神色并无半点异常,脑袋贴着言如青的脑袋,困惑倒是有,有些不解地问,“如青怎么突然想去那里?”
言如青见他表现的一如既往,心也蓦然放松了,“只是突发奇想。”
颜筠谦仍在思索,“离我们最近的老君观应该在帛州偏南,也不知道那边的老君观荒废没有……”
言如青主动去握他的手,似乎抓住些什么能更让他觉得心安,“你不反对吗?”
颜筠谦疑惑地笑道:“如青不是想去么,为何要反对?”
言如青竟也有迫不得已信口胡诌的时候,“毕竟远在帛州,怕你觉得路途太遥远。”
“怎么会。”颜筠谦笑着与他十指相扣,“如青想去哪里我都会作陪的。”
“我从小一直居住的别院恰好离那边不远,如青要是实在想去,我叫人先把别院打扫干净。”说到这里,颜筠谦的情绪陡然低落,垂下眼帘,“虽然上次从别院回本家……不堪回想,但这次和如青一起,必不会出差错。”
他笑着又添一句,“无论如何我都会护好你的。”
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午间的艳阳被明窗朦胧去了些许,泼在二人身上温暖又和煦,春困泛起来难以抵抗,回过神来已经双双倒在了榻上。
春云霭霭,暂且挡住了一片春景阳和,颜筠谦纤长的睫羽颤抖不已,投下一片阴影极好地掩盖了眸中的愤恨与惊怒,转而将独属于他的如青在怀中箍得更紧,很久都没有分开。
……只要事态仍在他的掌握之中。
第六十七章 、突遇风波
言如青本不担心去老君观之前还能受什么挫,可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变数,每每都能叫人猝不及防。
“皇上驾崩了!”
降香跪在颜筠谦面前说这一声时带着明显的哭腔,连瘦弱的身子都在打颤。
她和佩兰来报的时候,言如青还端着一碟鱼食,看颜筠谦捯饬颜策和赠与他的鱼苗。
小小的几条养在瓷缸里,游鱼浮叶,空无所依,鱼尾似羽扇般摇曳,飘飘若仙,放在案上多添了些清爽恬淡。
只是片刻的宁静顷刻间就被一桩死讯打破,鱼儿被墨池一爪子拍下陡而四散,连带着这春日都被平添了几分阴霾。
是么?
颜筠谦想,算算的确也该死了。
可惜死的未免太痛快、太轻巧,也太在意料之中了。
颜筠谦背身立在案前,脸上并未露出分毫悲悯痛心。他先让降香起身,又接过言如青手中的鱼食又自顾自地喂了起来。问佩兰,“是什么时候的事?”
佩兰不太慌张,但脸色也称不上好看。她如实回答,“是今早驾崩的,陛下昨日夜里忽而觉得身子不适,传御医看了也寻不到病根。侯爷昨天就被传召去了宫里,今早还没回来。”
言如青问:“御医并未查到病因?”
“是。御医们都说……皇上是寿终正寝。”
那当然了,不能再用颜筠谦的阳寿续命,靠自身的寿数只能走到这一步。
“皇上丹道大成,必然已经得道升仙,真正做到龙驭宾天了。”颜筠谦伸手遣佩兰下去,平静道,“想来爹会处理好的。”
佩兰拉着降香退下,啪嗒一声合上了长门。言如青瞥向颜筠谦,见颜筠谦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万般思绪汇上心头。
他当然知道事情远没有想象中那般好翻篇,仅是和颜筠谦多说了几句,就能明白眼下面临的窘境。
放眼凤鸾国存续百年,没有一回国丧像这般叫人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