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长公主,他烦死她了。
可商时序好像很喜欢长公主,什么新工艺都得送去。
这才跟长公主认识多久?显得在商时序心里,他谁都比不上,任何事和人,都排在他前面。
他走到书案边,单手压在上面仿若蓄势待发,好抢来她手里的工程图撕碎。
反正这副图,他昨晚替她画了两份,他都预想好商时序手中那份图后把她气急的场景,她却道:“好,听你的。”
裴惊辞附身过去:“拿来把……你说什么?”
商时序:“听你的建议,不给她了。”
忽然被重视,这倒换成裴惊辞不知所以了。
但感觉很不错。
叩叩——
门外有人敲门。
裴惊辞打开门,见识丈母娘江舒雅赶紧请进厅屋里来。
落座后,江舒雅面色沉重,眼睛放空,心思却不在这里似的。
商时序猜出了大概,担忧她道:“娘,你半夜来,可是何事发生了?”
江舒雅平静地摸了一下她的脸,“哪有那么多事发生,你爹还没回来,今晚或是在知府里办案,估计又得明早归,娘一个人在房里清净得很,想来看你。”
她握了握商时序的手,又拍又抚,是极度不安的体现,商时序反握她的手,“娘,有我在呢。”
江舒雅笑了下,“说起来,半年前你与我说要开月饼铺子,我当你是过家家的玩闹,没成想我序儿这么争气,都把生意做起来了,将来即使你一个人,也能自己养活你自己。”
女婿在旁,目的不是挑衅其权威的话,她这般说的确不妥。
她不由自主地手里揪着手绢,然而裴惊辞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是从前她熟悉的人。
江舒雅对这个女婿又顺了些眼。
没功名心就没功名心吧,总比那些功名考不上,得过且过还脾气大的男人好一丢。
“钱不在多,够用即可。”
“两人相爱,夫妻情方可延续。”
“娘希望你快快乐乐,若无子嗣也无碍。”
她与商时序聊了些家常,像交代后事一般,说完便离开了。
婢女在前面打灯,几人身影渐渐消失在浓稠夜色中。
商时序目送她,心事重重。
……
每日卯时。
商时序都去往御街南段,监工、开新店。
有长公主的扶持,一条街属于天和商行的店铺得到正常运行,不用再掩藏其真正的收入,骤然一笔巨额税款出现在税款薄上,如同雨后破土而出的巨笋,震惊了不少大玄朝商圈里的老板。
那极其便宜的食品货物,绿豆大点的微薄利润,居然能汇聚这么大收益?
更让他们难以想象的是,天和商铺字号的客人体量之多,用汪洋之海形容不足为过。
大玄朝何其繁荣昌盛,位居商业上位的富贾和世族都往精贵轻奢的路线走,大户人家买东西出手确实阔绰,但在少数。
商时序很清楚自己的目标,她要收获的是被长久以来被忽略的底层百姓的认可。
幸其,成了。
人人皆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可年年上位者劳役赋税之事都不怠慢。
商时序身为官家贵女,小打小闹的生意不足让他人生惧,也因这身份,底下群众贬声甚少,多是对权贵的畏惧。
可如今可怕的收益足以引起了上层阶级的忌惮,若不加以阻挠,那势不可挡的趋势将后果不堪设想。
特别是商时序公开招聘做活计的告示里,有一条为:诚招能人加入天和商行,男女皆可。
有人传商时序发言:细腻活计,仅为女子工位提供。
没有任何损人利己的事径,引爆了文人圈里的讨论,有骂的,却多数化用典故与诗句纷纷对其夸赞。
齐厨娘这几日听了不少,与商时序喜道:“看来世人皆醒,也知女子也是人,也可以寻活计。”
“是醒,甚至心知肚明,视而不见罢了。”商时序仔细打理账本,抽空回应她,“给你说好话,不过女子自力更生不是普遍,缺了才呼吁,若有了普遍,他们才来批判。”
准确来说,他们不允许决策层①有女子的出现。
齐厨娘没读过书,却也听得明白,“我知道,像之前怪我工钱比他高的那庖厨,他怪我占了他的活计,他还没在家里做过饭,却老夸他的厨技能担得起主厨职位。”
商时序宛然轻笑,没回答了。
齐厨娘闻风向不到半月,夸赞商时序的声音里,溢出了几声反对之后,像是有人故意引导,贬评逐渐增多,往越来越糟糕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