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谁想与他一起走人,尚可走,天和食铺不挽留。”
所有人不吭声了,手下的活计越干越麻溜,生怕商时序解雇了他。
她一早上心情都不太好,一直到店里快打烊了都不见愁散。
心情更在柳南絮出现那刻低到谷底。
他第三次来接人,徐璎不得不回去。
忽然天公雷声作响,大雨倾盆而来,如帘如幕,几乎看不清街上行人,所有食客都被困在天和食铺中躲雨,柳南絮拦她在无人的过道:“圣上今日提拔了我的官位,让我去卿事寮在卿士手下当差。”
商时序:“那又如何。”
柳南絮:“你曾嫌我出身贫寒,弃我负我,如今我受圣上赏识,转年会试殿试不可预料,但当下我步步高升,子不会灰头土脸离开玄都,我想知道,你可曾有过后悔。”
商时序诧异:“我为何后悔?”
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今日不宜出门,遇见一个个男的,怎如此地臆断。
她抬眼看过去,柳南絮面容清俊,长身玉立于食铺大门前,一袭黑红的官服尚未换下,衬得他人清朗端正。
柳南絮皮相是极好的,她不曾怀疑自己挑人的眼光。
可这人,就像坏了芯的果子一瞬间烂在她面前,恶心的话一波又一波如里面的酸汁臭水般频频冒出。
柳南絮听到她的反问,回道:“你不是喜欢权贵吗?如今我一步步地朝你所希望的走,而且走得顺畅,你能回来吗?还是说,你仍在意我的出身?可我何错之有?还是说我出身低贱,本就是过错?”
“你无过错,你何出身都没有任何过错。”商时序道,“可你仅仅是没过错?是你在意你的出身,而非我。让他人视你于低贱者的位置,可你真觉得自己是低贱者吗?你次次都提,不过利用其人的怜惜弱者的悯心,为你心甘情愿地赴汤蹈火。你懂,你觉得你的出身拿不出手,可我本身即是权贵,你却还假惺惺问我嫌不嫌弃你的出身,非蠢既坏。”
曾经,他不止一次在她面前提起家里的清苦,读书的劳苦,其目的是为了让她心疼他。
而她开始疼惜他,便是不幸的开始。
柳南絮这一招嘴上功夫,从儿女情长,用到朝堂之上,底层官员大多贫苦读书人出身,听他求学的经历,更是感同身受,不说提拔,有机会时更会举荐。
前世她和她爹商承义就如此被他蒙了心。
现如今不知哪个倒霉蛋受他的花言巧语蛊惑。
被说中了心思,柳南絮反而笑逐颜开,相比商时序如同夯货般受他的言语游回磨转,他更乐意看到商时序揭穿了他伪装,“可我真想你回来,回到我身边,我们本该是一对和睦的夫妻,你在你的天和食铺忙活,我在我的仕途奔波,都为家而变得更好。”
商时序纠正:“你的家,不是为我的家。”
柳南絮不反驳,见她不耐烦要走,他连表面都懒得装了。
商时序被他按住肩膀,才惊觉他的力气之大,怎么都挣脱不可,眼睁睁他附身在她耳边轻道:“你夫君无所事成,却要你赚钱养家还操持家事,你这主内又主外,太便宜男的了,哪有这般无理的事,你渴望独立又渴望婚姻,他拿准了你的心态,叫你当牛做马,占尽了好处,累的苦的只有你。”
这男人不都挺能知道你的辛苦与不易,不都挺明白自个男儿身占尽了好处,却在不需要的时候大多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话要是不相干的人来说,她尚可信一信对方真心关怀于她。
若这是柳南絮,那更是一个字都不能信,同和稀泥人一样,专门装给她看的善解人意。
商时序:“你先放开我。”
柳南絮松手,刚后退一步,猝不及防被一巴掌扇歪了脸。
商时序:“贬低我,夸捧我,不过是你的手段,我容你这么放肆了?我怎么活需要你来教我?”
他也不恼,温笑道:“我记得商老板想女扮男装入朝堂,为黎民百姓谋太平盛世,解除劳役,如今为何转而从商了?你看你,因他改变志向,这芸芸众苦,你不想顾了吗?别因他失去了你的初心,我识的商时序见识过人,而不拘泥于深宅大院,裴兄与我曾是兄弟,他的为人我清楚不过,其荒唐更不是常人所想,我是不愿你被他蒙骗鼓中,才劝你回头。”
瞧瞧,什么话?觉得她不拘泥于深宅大院,前世却断了她的后路,让她困在深宅大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