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对视,都让手下闭上了嘴。
昨夜风雨交加,雷电轰劈,盛军擂鼓破城,如同从地狱里破土而出的恶鬼般吓得霖洲兵线瞬间崩溃,却没想到,对方不足一个师。
当即有一个人恼道:“怪不得他自进入霖洲境内以来,迟迟不对集齐霖洲兵力的长恒动手,原来是如此!”
“那我们探到的那些人,皆是盛人唬咱们用的稻草军,可恶!”
赵齐岷没有这么气愤,只有挂不住的丢脸,“即使是一个师,但对方领军的是谁?别忘了,一个师就把我们骗得团团转。任何轻心以待的,下场只会是死亡。”
心理的恐惧比实际情况可怕得多,想想盛军那段风浪平和的日子,长恒城中多少流言蜚语他就不说了,单单属援兵这一条,便让守城池的军兵心灰意冷,没有半点战斗欲。
现场的人都是一副上了大当的愤怒,商时序漫不经心一一覷下。有几个不懂掩饰自己的勾着嘴笑。
没跟商时序回来的那些人到达玄都,上奏给柳南絮的只会是长恒败兵的噩耗。而他们一念之间回来了,不仅不被大玄百姓唾骂弃城,还博得一个反败为胜的奇迹。
这可是能写进史经,成千古佳话的事迹。
峰回路转,大功将在面前,相信没一个人会真的生气。
一人和商时序对上眼色,喜道:“商小姐,您真是有福之人,上次山匪大剿,也是你带众人死里求生。”
有人提起这茬,其他人跟着恭维,好似大捷已经在手,对拿回城池势在必得。全然不见先前对商时序执意要回来送死的苛责。
赵齐岷看向商时序,温柔道:“一而再再而三地化险为夷,这便不单单只是福气了。”
周围的人纷纷点头,知州大人没说什么夸奖的话,但各位意会的是褒义。
商时序没揽下奉承,反而道:“各位大人,接下来是看大家能不能齐心合力赶走盛军,在此之前,一起皆有变数,每一个人都是重要的存在,少了谁都不行。”
她又夸了一阵点得上名的霖洲将军,当即提起了一众人战敌的情绪高涨。
待准备作战时刻,她从总指挥的位置,逐渐被想象中的胜利冲昏头脑的霖洲官员劝到边角。
商时序看着他们侃侃商谈战略没有再发言什么。
但她没预想到裴惊辞有意放水,己方兵力是盛军五倍之多的情形,他们居然还能输得惨淡。
长恒是大玄的城池,盛军嚣张于城墙挑衅,他们如同落水之狗,狼狈不堪。
哪怕对方不足一师,他们纸上谈兵的战斗依然稀巴烂。
商时序听说时,正站在扎营在野地里的军帐里。她扶了额,摆手让死士退下,坐到椅子上,沉静。
半息,她莞尔展颜。
要么自己高估了霖洲的官员,要么低估了裴惊辞的能力。或者说,是裴惊辞想把战功直接给她,让她少绕一大圈子笼络人心。
但不管怎样,对于她个人计划属于是省心省力了。
最后她披甲而出,领着千万兵骑夜里游击,白日轮番上阵,骚得盛军精疲力尽。在所有人面前演了一场擒贼先擒王的戏码。
当扶节在商时序跟前摘下头盔投降时,长恒内的将士高呼她的名字。
商承义背手看着她,不怒不喜。
这值得赞扬的事件在各大说书人嘴里夸张了一遍又一遍,胜利的消息飞出霖洲,无人不描述当时盛军兵骑是长恒境内的十倍,也有打假的劝说,但又有谁管住夸大其词的嘴。
与盛国开火以来,这是唯一的胜捷,唯一的曙光,消息不太通畅的民间,甚至有了商时序为神农氏弟子下凡拯救大玄的编纂。
“主人,查出来了,神化您的编书是从玄都皇宫里的人吩咐做的。”
安静的寝屋,死士报告完便退到一边。
沉木椅之上,商时序闭目养神,手指轻点扶手。
商时序:“查出神化我的人有什么意图吗?”
死士:“暂未。”
商时序:“下去吧。”
死士:“是,主人。”
商时序揉了揉太阳穴。神化她倒不是坏事,毕竟大玄信仰的神明是神农氏,像她爹那样古板的人,当初她是靠神明的借口,才说服他领全家下霖洲。被百姓撰成神农氏认可的弟子,只有利而无害。
但坏就坏在,这神化她的故事里,有奉她为新帝未来皇后的情节。
她右眼皮一直跳,不妙。
柳南絮明明恨她,如今这又是什么意思?利用她与神明挂钩,巩固他的统治吗?
正思忖间,窗边未动,商时序回过神,见是裴惊辞蹑手蹑脚蹿进寝屋,顺手关上所有大开的窗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