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舒雅斥道:“《女十戒》,《三从四德》,《贤礼》,《德规》单单这些书经,我都给你喂了狗了是吗?你抛头露面经商我由着你了,外面的流言蜚语我当听不见,你不为裴家育一儿一女我由着你了,读点书就以为能翻天覆地,序儿,你听娘的话,这世道就这样,从来如此,从古至今,顺大流。”
商时序情绪没多大起伏,淡道:“这是谁写的,很有道理吗?哪来的道理?从来如此,从古至今,也就只有人这一种动物会厌弃后代的性别,逆天地万物大流,便很对吗?那我作古,我现在说,女人的□□不该生出规训她的子嗣,我当他们的主天经地义。”
江舒雅捂住她的嘴,“序儿,你别这样吓我。”
“娘,你会觉得我疯了,还是光空口说白话?”商时序推开她的手。
江舒雅反握住她的手,含着些许哭腔道,“娘就你一个孩儿,我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不想你有什么三长两短,这真的和经商不一样,你不要信了妖人的蛊惑,确实人人皆想权倾朝野,当王称帝去握权,可那根本不是你可以碰的东西,为什么好好的你要去扳倒不可能的事呢。”
商时序:“大玄后人不懂前人打江山的苦,大厦将倾,命数已颓。不是扳倒,我是规正,这是大义。”
江舒雅定定用泪眼睹着她,“什么大义不大义?都是胡话!哪有大义得回报,恶人受惩罚,全是愚民的手段,你若是信了这种鬼话,你快完了。”
纵使知道眼泪是母亲逼迫自己妥协的工具,商时序仍叹息道:“娘,你和爹,和叔伯,和姨姑,和千千万万的人一样心里清着呢。我的名,你还记得怎么给我取的吗?物以时序,情以化宣,我会逢凶化吉,平安喜乐的。
我知道没有好人有好报,没有恶人恶报时候未到,只有失手与没失手的区别,所以我更才要把握住权与利,娘,你起初不也没信我能有这地步的商贸吗。你不也明白,爹爹身体抱恙已久,若没有了真权,我手里的商铺就是板上钉钉的肥肉吗?”
僵持过了半息,江舒雅拿手绢抹掉泪水。
像是怪她,又像妥协道:“你从小就和别的小女儿不一样,不让你做不雅的粗鲁事,你不认错不屈服不悔改,她和他的用法都要表示不服,人多时只有一个男孩凭什么要用他,跟我说起没有皇帝的世间真是吓死叔叔姑婶,古怪奇思,还是家里长辈把你送去国香书院教导一番,你才终于像个姑娘样。现在你又回去了。”
书房缭绕若有若无的兰花熏香,商时序听着母亲的絮叨缄默无言。
江舒雅:“你不记得了吧,你要让胆大脱俗的小孩不受规训,你就先关了国香书院和枕樟书院的门。序儿,我愿我家里没有人去当这乱世里的救世主,不管是女人的乱世,还是男人的乱世。”
商时序:“孩儿明白了,母亲多休息吧。”
这两学院,一个宣明教导贤惠持家,知书达理的女子,一个宣明培养国家枕樟栋梁之才。实际上,像裴惊辞不合常规,称女可为帝等大逆不道的小孩才送去这种书院。
以□□体训之刑,规当下顺天子统治之态。
为大玄的思想统治服务,其根难拔。
说到这,商时序懂母亲的意思了。
不会阻止她,也不会支持她。
她早预料自己会面临这种情况。
外人不认可她的行经和最亲的人忽略她的用意的区别,不过是,一个她漠不在意,一个她即刻揪心。
母亲对她的说辞,在裴家时大伯母姜婉玲也曾对她警过。
可越是这样,她越想把钱和权牢牢攥紧手心。
谈话不能让双方尽兴,商时序也就回去了自己的院落。
她孤独站在屋檐下的廊道,望着火红的夕阳,久久不回寝屋。
就望这暗红天际死在眼前,她想了许多,是不能肯定的以性别为解读对错的标准,可身为女人的直觉,她若是顾虑天下人怎么想,她还想改什么律法。修订律书时,不也没记得他是从女人衣裙下呱呱啼落的。
况且柳南絮根本就不想给她一家活路,至今不肯派一兵一卒的援助,她凭何要吃力不讨好去挽救这摇摇欲坠的江山。倘若扶节不是裴惊辞,等柳南絮肯发援兵抗敌,她商家上下早和前世一般当丧命游魂。
此经之路阻挠重重,或许身边的官将会维护利于他的统治礼教,但无所碍事,她刀刃的时候不会手软。特别是赵齐岷这拿财办事之类,给他们的选择,只有要钱和要命两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