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辰昀三番两次触及他的底线,明淮亭恶狠狠地瞪着何辰昀,以疼痛维持理智,硬生生咽下一口血气,否则他定会扑上去撕碎他。
他的目光透露出的杀意和恨意惊到了何辰昀,何辰昀更加不悦,还要说什么,何辰知却敏锐地发现了明淮亭的隐忍和愤怒,拦下了他,说到:“好了,都不闹了,四弟嘴下饶人,八弟你也不要把六弟当玩物,出来赏花赏了如许久,想必都累了罢。今日且回宫吧,我来送六弟回棠清阁。”
“我来吧。”
清冷又透着几分童气的少年音传来,一直未曾开口的炅厉此时开口。
何辰知顿了一下,又笑:“也行,那便有劳炅公子了,四弟八弟,我们回罢。”
话已至此,何辰昀也不好再说什么,剜了明淮亭一眼便拂袖而去。何辰枫更是已经开始哈欠连连,连声说自己累了,缩进何辰知怀里囔着要三哥抱。
但何辰昀那一眼里,充满了称得上是杀意的东西,他狭长的丹凤眼斜睨他时,明淮亭看到了恶毒与狠戾,当晚,因这一眼明淮亭一宿没睡着。
他第一次在深宫中感到了这般骇人的恶意,他却连对方为什么这般厌恶他都不知晓。
两人的愁怨,就此结下。
夜深人静,树影斑驳,明淮亭望着皎洁的月光,不知怎地,竟又浮现了那张冷冷的又好看的脸。
“怎么回事,妈的,怎么又想到他了。”
明淮亭烦躁地踹了踹床板,双臂垫于脑后,对脑子里挥之不去的炅厉的脸焦躁不已。
慢慢的,他平静下来,烦躁过后心里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悸动,点点悲伤,点点温柔,似水流缓缓沁入四肢百骸。
久久不能自抑。
明淮亭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知道这种感觉让他鼻子发酸,整个人都想着炅厉,白日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一行人浩浩荡荡打道回府,只剩下炅厉与他的两名随从站在原地。
炅厉古井无波的眸子望着明淮亭,回身对随从道:“原地待命,我去去就来。”
说着,他向明淮亭伸手:“走吧。”
明淮亭阴冷的盯着他,没有牵他的手,而是率先走了,炅厉也不恼,自然地收回手,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跟在明淮亭身后。
一直跟到了棠清阁门前,看到破败阴暗的棠清阁炅厉皱眉,却不言不语。
明淮亭再忍不住,厉声道:“你到底要做什么!还不滚!”
炅厉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即便被他如此骂了也还是不生气,伸出手,手心赫然是两颗糖,明淮亭见过很多次却从来没吃过的那种糖。
“我刚刚伤到你了,对不起,给你这个,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微风吹响悉悉索索树叶,糖果甜腻气味浮动。
明淮亭呆呆立了很久,炅厉局促起来,怕他不要又有些羞涩,拽起他的手将糖塞进他的手心,想了想,又把腰上挂的令牌一并塞进手心里。
“你生的这般好看,不该被伤了脸,你拿着我的贴身令牌,往后来炅府找我。我,我会等着你。”
少年的声音越来越低,他的手心也沁了汗,明淮亭看不到他垂下的眼眸里是何表情,只知,那一双白•嫩的耳朵和修长的脖颈都羞红了。
真是,叫人忍俊不禁,又叫人心潮起伏了。
炅厉松开了手,欠身行了一礼,转身匆匆就走。
“等等!”情急之下,明淮亭捏着糖和令牌开口,随之又后悔,支支吾吾地说:“我不白收人情的!你,你等着。”
说着,他噔噔噔地跑到屋内,又噔噔噔地跑出来,手里捧着一株海棠花。
朵朵花瓣妖艳欲滴。
“给你,拿着!”明淮亭故意凶巴巴的塞给炅厉,颤抖的睫毛和手指却出卖了他的慌张,绯红的脸颊也诠释着主人的羞涩。
炅厉的耳尖与耳垂更红了,他喉结上下滑动,紧张极了,结巴道:“谢,谢谢你。”
随后一阵尴尬和沉默蔓延。
明淮亭忍受不了了,赶着炅厉故作嫌弃的模样让他快走,炅厉往前走出几步,又突然回头,没等明淮亭问他又要做什么。
他很快又很小声地说:
“我觉得,你比海棠花好看。”
言尽,他几乎是飞奔着离开。
可不远处的明淮亭,听着清清楚楚,那一瞬间,风气,卷来了无数花香。
无声的风,扩大了少年的心跳,十三年忍辱负重,换一次巨大心动。
一见钟情,大抵就是如此了。
这是明淮亭和炅厉第一次认识时的场景,明淮亭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冰冰冷冷还时常面瘫一般的木头会是他九年来深宫里唯一的光亮与温暖,使他沦陷了一生。
——二卷.空城旧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