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换了身素净的衣衫,挑了些银簪子束发后去了明德宫,一站一上午,迎风哭了很久,让她的病雪上加霜。
之后几日,她的烧依旧反反复复,她自个又不混在意,也不说话,将真儿和严萍急得团团转。
小厨房也每天变着花样做吃的,但秦玉柔总是吃几口便没了兴致,更不用说打牌了,这段时间玉楼阁闭门谢客,没了往日的欢声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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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蒙使团已经到了冀州,大约三日后入城,李珩与礼部商议过迎宾事宜后去了云台阁。
他听闻近日柳明雪与林太后走得很近,虽说两人在佛道一事上相投,但他还是怕林太后识出柳明雪的身份来。
从前林太后可并不待见柳家,毕竟先太子没有选她林家的姑娘为太子妃,这事曾一度让林太后与先太子之间的关系剑拔弩张。
云台阁中依然是茶香淡淡,李珩边饮茶边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但柳明雪却让他不用担心:“向来灯下最黑,再说,这宫里只一座佛堂,避是避不开了。”
柳明雪之前也同他说过自己信佛的原因,是想替她惨死的同族亲友超度,望他们早登极乐,但李珩却总觉得,还有另一层原因:“阿雪,你想同林太后结盟吗?”
听到这话,柳明雪没有半分诧异,毕竟在外人看来,她一直在讨好林太后。
“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与阿珩你共同对付秦家,就不会舍近求远去找林太后,况且她在宫里能对付的不过一个安妃而已。”
李珩面容平淡,关于秦玉柔的事情,他已经同柳明雪说明白了,她是个有分寸的人,再说一遍恐怕会伤了情分。
夜深躺在榻上时,李珩捋着近来的政事,不知不觉间皱起了眉头。
柳明雪虽说要与他结盟对付秦家,可是近一个月来,她既没有开口要什么情报,也没有同他商量过该如何做,她是不信任自己,还是有些事情连自己也不能知道。
过了几日,李珩照例去给林太后请安,林太后当着他的面说起秦玉柔的不是来。
“哀家从未见过如此疏懒的人,贤妃去世,哀家也难受,她却一直借拖生病,这都多少天没来请安了。”林太后总觉得这皇帝被那狐媚迷了心智,不然这等女人到底有哪里好。
见李珩没开口,林太后嗤笑道:“哀家看,都是皇上惯的,马上就要踩到哀家头上去了。”
李珩摇头,他知道秦玉柔是因贤妃去世而忧伤过度,但也没开口辩解,否则会让林太后更恼。
林太后这种在宫中常年勾心斗角的人,怕是早就不在意真情了,所以才会不知道至亲至爱之人离世的痛苦。
“母后莫气,儿臣这就去探探虚实。”李珩顺水推舟,拍了拍袍上的褶子,便站了起身。
“哎……”林太后也没想到这话会让李珩去玉楼阁啊,好不容易年后皇帝一次都没去,这倒让她给劝了去。
见林太后跟着站起来,李珩拱手:“外面冷,母后您不用跟出来。”
林太后欲言又止,她不是要跟出去,她是想拦住啊!
玉楼阁中,秋千上布满尘土。
秦玉柔靠在窗边,顾晚秋头七过后,阿茉将她生前嘱咐的东西交给了秦玉柔,秦玉柔问了她的去处,阿茉说皇帝放她出宫了。
对于一个陪嫁丫鬟来说,换个主子恐难善终,皇帝这样做是保全了她。
阿茉送来的东西里有顾晚秋之前说的虎头鞋,男娃女娃的都有,还有一个极为可爱的兔娃娃。
之前她称赞顾晚秋手巧,问她能不能做出娃娃来,如今竟真的做了出来,只是那尾巴上的线还没收。
除夕她去看望顾晚秋的时候,看见她手边的筐子中正是这块布料。
“都病成那样了……”秦玉柔一想起来,泪不禁又流了下来。
李珩进门的时候便看见秦玉柔眼睛红红的,也瞧见了她桌上摆着的虎头鞋,拿到手上看起来。
“贤妃做的?”
秦玉柔点点头:“我没有告诉姐姐我那是假的,她便做了这些。”
这样想来,她瞒着顾晚秋的事情可是在太多了,顾晚秋记得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但她呢?
“她有心了。”李珩轻轻放下没有手心大的鞋子,又看见了一只尾巴耷拉着的兔子。
“你说是你的眼红,还是这兔子的眼红?”李珩将兔子怼到秦玉柔面前:“贤妃若是知道你天天以泪洗面,地下也难安。”
秦玉柔抱过兔子:“陛下您一点都不会安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