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柔努力撇开脸,只淡淡道:“臣妾,迎风有些……”
李珩领着秦玉柔进了院子,摸了一把软榻上的枕头,微微潮湿,淡淡道:“欺君可是大罪,安妃想好再说,如何?”
肉眼可见的,秦玉柔的整张脸都皱到一起去了,一瞬间变得煞白,然后尴尬地止住了声音。
从前李珩总觉得身边的人在他面前脸上戴着面具,脸上欢喜的心里可能在咒骂,表面愤恨苦闷的心里可能在窃喜,他在四大辅臣的阴影下战战兢兢几年,终于学会了不去试图解读脸色和表情,竟没想到又来了个十分好懂的。
秦玉柔这人总想去伪装,但是演技又太过拙劣,于是几次三番下来,李珩已经知道她这是藏着掖着不好开口。
他的目光没有投向跟秦玉柔“沆瀣一气”的真儿,而是朝正捧着话本子的宫女问道:“你来说,你家娘娘怎么了。”
但凡能留在玉楼阁内院伺候的人,都是经过严萍把关筛选的,秦玉柔不说,她一个宫女必然守口如瓶。
“奴婢不知。”说着就跪了下去。
李珩放下秦玉柔的胳膊,假意冷声问道:“不知?你们就是这么照顾安妃的,连她伤心委屈都不知道?”
一声落下,周围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秦玉柔一听这语气不对,赶紧上前护住所有人:“臣妾,是因为话本子感动的。”
她结结巴巴地说完,这种理由真的很丢人,而且李珩也不一定会信啊。
不行,她得让李珩信!
她拿起话本子,往前翻了几页,然后呈到李珩面前:“就是这里,这女子心里分明是心悦那公子的,但是怕自家的事情连累他,便说了许多戳心窝子的话。那公子虽被打击了,却还是顶着一身的伤想要将这违背山盟海誓的女子救出来。”
虽说有些人确实感性,会因为故事里人物的悲惨命运感到惋惜,但是秦玉柔一个出身权臣的贵女,不仅能感受这种疾苦,甚至还流了一枕头的泪,李珩为此大受震撼。
或许是他情感并没有那么充沛的缘故,听闻这种故事的时候心里只觉淡淡悲凉,旁的便没有了。
秦玉柔刚刚哭的时候整个内院的人都知道,但是如今高鸿在一旁伴驾,不远处还有两个小太监,她说完后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羞死她算了。
看着她羞愤得又要哭的模样,李珩摆了摆手让高鸿先带人下去。
“真这么感人吗?”李珩从看着秦玉柔手上的话本子,生怕拿过来后再看见什么不堪的语句。
秦玉柔忙不迭地点头,见李珩没有再问旁的,以为他是信了,便要让真儿把话本子收起来,毕竟这话本子的故事……要是皇帝细细品,瞧出这是什么故事来,怕是会出事的。
“等等。”秦玉柔越是急着想隐瞒,李珩就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将话本子抢过来后重新递给秦玉柔:“这样吧,安妃接着读下去,朕听一听再做定夺。”
今日闲来无事,走这一遭如何也是要待到晚上的,不如也趁机享受一把秦玉柔的快乐。
秦玉柔大惊失色,握着话本子的手轻轻颤动:“陛下不是说这是□□读物,不是说这会污了眼睛耳朵?”
她心里唾弃,这李珩莫不是个双标狗,自己能听话本子,她却听不得。
而且还让她读,怎么不上天!
好好的午后就这样没了,李珩你能不能去折腾折腾别人,既然看老秦不顺眼,你就该拼命冷落安妃才对啊!
她心里疯狂叫嚣,等着李珩的回应。
李珩听不见秦玉柔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只振振有词道:“朕是在查证。”
狗还是你李珩狗,秦玉柔咬着牙握着书,恨不得当场给他一个暴栗。
李珩将秦玉柔哭湿的枕头翻了个,躺在了满是阳光的树下,微风的温度正好,怪不得某人回回都如此惬意。
“读吧。”他睁着一只眼,看向一旁有些憋屈的人,心里莫名有些安宁。
这样的午后,确实应该对自己好一点。
秦玉柔的声音并不算是李珩过耳的人里面好听的,也没有说书人那般轻钢充沛抑扬顿挫,她只是淡淡地读着,有时候还会蹦出“怎么这样”、“不妙啊”、“啧啧”之类的感叹来。
而且她还自觉替换书中角色的身份,把官家公子说成是贫穷的小书生,把隐姓埋名的奴籍娘子说成是失去记忆的姑娘,所以她读着读着便把故事读得稀碎,逻辑也有些不通畅,但是皇帝没让她停下来,她就得继续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