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知微再三闭目,试图将内心的失语荒唐压抑下去,但一睁眼,见着贺臻那张不知所谓的脸,她着实是控制不住出言质问道:“贺臻,你别告诉我,你这几天里,都是在研究这月事布?!”
“对啊,这还要谢谢你呢,又叫我找到了一处我还未涉及过的领域。”贺臻点头,毫不害臊地将一个盒子递到了钟知微手上,“这是我今日新研究出来的,内里填充的不是草木灰,是棉花,你来替我试试吧?”
贺臻这一出,当得上是强买强卖,钟知微还没反应过来,盒子便已递到了她手上,而贺臻眼底发亮,紧接着就把她的推诿话语按住了:“器者,为人所用也,不分高低贵贱,在我看来,这月事布同防水堤一样,都是为人所用予人方便的东西,钟娘子身为女子,总不至于同那些酸儒一样,瞧不起这等物事吧?”
第32章
傍晚的日光打在窗棂上, 一片昏黄之中盈满了暮色四合时特有的和煦,不过贺臻的书房内的氛围,却不似这日光那般好。
钟知微握着手中的锦盒,如同紧握着一块烫手山芋, 贺臻的言语叫她轻易丢不得这东西, 可真要如他所说, 亲身替他试验这物件,钟知微却又属实伸不出手来。
无它,钟知微过不去内心那道坎,可这也不能怪她,任谁来看,这事都当得起荒唐一词吧?
钟知微口随心动, 出声辩驳道:“贺臻,你莫要在此处偷换概念, 我自然不会瞧不起,可你要我替你试验?这太奇怪了, 简直荒唐至极!”
“有什么荒唐的?东西做出来就是给人用的, 你是人, 月事布是东西,这有什么用不得的,你们平日里不也照常用吗?”贺臻分明才是因为坐着而矮了一截的人,可他开口气势上占的却是上风, “怎么别人做的用得,我做出来的就用不得了?”
“是是是,你贺臻说得有道理, 但我不做就是不做,你若真想试验, 去寻其他人,总之莫来寻我。”钟知微词穷一阵后,也不同贺臻掰扯来,她直接出言否决扭过了头去。
这世上不是单单钟知微一个女子,可以去寻其他人这点贺臻自然清楚,可真要在这上京城里找到能够心甘情愿不带偏见的女子,并不是件容易事。
而若要大费周章,出钱雇人来做这事,又慢又麻烦,还不等结果出来,怕他因着有意思而钻研的初心也便无了。
这贺府看着人多,但他不好以权压人,又总不能让他去寻他阿娘吧?那只消拿不到结果,还要挨一通骂,吃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情,他又不傻,怎么会去做。
思前想后,钟知微便是最合适的人选了,由她而起,再由她收尾,再合适不过了,因而即便她否决,贺臻要寻她来做这事的想法也不偏不移。
他眸色微动,清了清嗓子,慢悠悠道:“钟娘子,你还记不记得,前几日回门要我同你演戏时,所答应我的那个条件吗?你力所能及内,要满足我一个愿望。”
此言一出,钟知微瞳孔情不自禁稍稍放大,尤其难以置信地转回头来:“你不是说,要仔细考虑,把那个愿望用在刀尖上吗?!”
“于我而言,现在便是刀尖上了,那个愿望用在这儿再值当不过了。”贺臻挑眉望她,话里有话道,“我相信,钟家娘子总不会是那等言而无信的人。”
一股郁气随即堵在了钟知微的胸腔内,上不去也下不来。若可以,钟知微扭身便想走,可贺臻所言不虚,而她也还没忘记,她此行来找他的目的。
最近这段时日里,贺臻,她得罪不得。
她再三扬唇又放下,几番心理准备做完之后,终是握拳咬牙道:“你若执意如此,那便,如此吧。”
暮色随时间渐渐散去,天边依稀可见星斗。钟知微磨磨唧唧从净室再度回来之时,仍觉精神恍惚,不必往远了瞧,只消往前倒推半年,半年前的她,怕是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今日。
自打她遇上贺臻后,她的底线当真是一日比一日低了,钟知微还在恍惚间,贺臻便已等不及发问了:“如何?你只消明明白白说出你的体验便是。”
贺臻面无愧色,眸中更没有一丝玩闹笑意,他极其郑重其事,连带他手中握的笔也只待她开口而落墨,贺臻这般端正的态度倒是叫钟知微不自觉松懈了些许。
她虽仍旧感觉难为情,但好歹是磕磕绊绊将该说的说完了:“你这个,比我们往日里的更舒服,也更轻便,不过,还是有些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