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知微头上还未卸的那两只发钗,被他即时果断摘下,青丝霎时间铺散开来,女郎嘤咛一声疾呼:“贺臻,你!厚颜……”
“厚颜无耻。”他吻她颈窝,话音略有含糊,“是,巧舌如簧,颜之厚矣,正是不才,钟娘子又不是第一日知道我不要脸了。”
钟知微僵着身子,不知是此时张口骂他好,还是维持沉默为妙。
她没能做出决断,神游天外,不过一刻,她便就被身前的人拽了俗世红尘,烛影照出她酡红的面色,亦照向那金箔屏风上的山水。
他的手,他的声,乃至他的唇,都好似润物细无声的水,自天上落下来的那一刻,便要张牙舞爪急剧扩张,染指所有能触及的才罢休。
僵硬的女郎无法自控松软下来,钟知微咬牙将喉间的溢散而出的声量压下,神思恍惚间脑中闪过的千丝万缕的情绪,最终化作了这样一句话,罢了,由他去吧。
但贺臻却并未如她所想一般行事,临了了,他却骤然间翻身而起,甚至还扯过一旁的锦被,将她周身裹了起来。
钟知微迷蒙睁眼,她侧目要望,但身侧那人却抬手遮住了她的视线,他声线极哑,含混不清做了解释:“现在不行,没有肠衣。”
钟知微没有回话,贺臻不知道她听没听懂,恰如她不知道,他本就没有多少的自控力,现下几乎是全然拿出来了。
贺臻掩着她双眼的手缓缓滑落下来,撑在了她身侧,还钟知微起身,贺臻忽然又哑声开口问道:“钟娘子能不能帮帮我?手,或者,喊我的名字?”
“贺臻!”钟知微彻底失语,羞臊胜过万千遐思,她没什么力度地叱骂一声,拍开他的手便扭过了身去,只留给他一个青丝如瀑的背影。
身后那人低笑了一声,他不再多言,身后男子沙哑的喘息声紧贴着她的耳畔,一声连着一声,及至云消雾散、风平浪静之时,不知过去了多久……
东方既白,天光大亮,发丝轻微的拉扯感,伴着鸡鸣犬吠,将钟知微唤醒,屋内灯烛是不知何时燃尽的,而把玩着她的发丝的那人,好似已经醒来许久了。
他……钟知微刚一清醒,在看清周遭后,她眉梢轻蹙,张口就欲要说些什么,贺臻看她一眼,似有所察般抢先道:“钟娘子,洗过了,五遍。”
这人真是!没羞没臊就算了,偏生一颗玲珑心,次次都至少能让他猜中个十之七八,因而夸他也不是,骂他也不是。
左右晨起无事,钟知微索性又阖上了眸子,忽视掉将她的发丝绕在指尖的那人,鸡犬桑麻,是久违的安闲自在。
再过几刻钟,日光应该就要洒在窗棂上了,彼时更该是一室和煦,她闭目想得远,想得也杂,这样的恬淡宁静,又能维持多久呢?她似乎注定要做恶人。
“关于上京,你可有什么惦念的事情?”风恬日暖,思前想后,她还是选择了拐弯抹角开口。
第77章
钟知微眸子半阖, 没有去看身侧半坐着的那人的神情,她只知,自她那句话问完,他闲不住的那双手顿住了, 被他挑起的那缕发丝自他指尖滑落, 重又铺回了绢枕上。
一室寂静, 钟知微无法估摸他的所思所想,她抿唇又补充道:“我前些日子收到了阿耶自上京寄来的信,他信中也提到了你,让你保重身体。”
她这是十足的顾左右而言他,诚然不是只有悄悄打探这一条路,可若话说得太直太硬, 有时候言语也会成为伤人的利剑,钟知微不得不对此顾虑。
身侧那人还是未出声, 果然,现下同他提上京还是过度了吗?该更委婉一些?
“替我问阿耶安, 至于上京, 有啊, 我今日确实挺惦念上京的。”贺臻忽然带着笑开口,回答了她所问的。
一个未曾料想的答复,模棱两可估不出深浅,但听着他似乎没什么异样, 钟知微松了一口气:“是吗?那……惦念上京的什么呢?”
贺臻又笑了一声,这笑声在钟知微听来意味不明,她蹙眉稍有不解, 而身侧那人接下来紧接着就道:“上京的东西市有多繁华?买我想买的物件,一定比这幽州的胜业坊方便。”
钟知微虽然不知所以, 但也还是先顺着贺臻的思绪回道:“这是自然,上京聚天下之盛,采买一事上,北地自然是比不得的。”
“不过,上京不止有物……”钟知微提上京,自是是因为她有想问的事宜,总不能真被贺臻牵着走,聊起家常去了,不经意之间,她试图将话题掰回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