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酒楼管事那一副恨不得立刻脱手烫手山芋的模样,使得钟知微越发疑窦频生,她侧身扯了扯贺臻的衣袖,待他稍稍放慢脚步,钟知微当即掀开帏帽发问道:“贺臻,你确定你今日是来带我见某个人,而不是你又闯了什么祸,来寻我帮你想法子收拾烂摊子吧?”
钟知微目光如炬,恍若贺臻若敢答一句是,她就能立即扭身而去一般,贺臻见状垂眸似是委屈:“我近日有多老实,钟娘子应该比我清楚,再说了,我怎么舍得让钟娘子受累,帮我辛劳填窟窿?”
他语罢伸手便就要来牵钟知微,但钟知微却下意识闪身向后一躲,她躲开过后,侧目见着的是贺臻僵在半空之中的手,莫名其妙的愧疚忽然上涌,钟知微张了张嘴,欲要解释,她只是不习惯人前亲密。
但她的话还没出口,楼下人群喧闹声传来,她就止不住转念又想,心悦她的是贺臻,她尴尬道歉做什么?
于是钟知微清清嗓子,抛下一句“光天化日,油嘴滑舌”,随后快步跟上了那管事的脚步,而留在原地的贺臻,看着钟知微的背影顶腮低笑一声,随即也跟了上去。
“就是这儿了,人就在里面等着。”管事的领着他们到了对应的雅间门前,忙不迭扭身便就走开了,但没走几步,那管事的又转回身来叮嘱道,“贺大郎君,店里的规矩,你清楚,弄坏了的东西记账上得赔,其他的,您轻点,千万别在我们店里惹出来大乱子,我们这都是小本生意,一天也歇不得的!”
“行了,知道。”管事的这么一番话下来,贺臻仍旧面色如常,他向管事的挥挥手示意对方下去的同时,这般轻描淡写道。
尽管贺臻如斯淡然,但钟知微却是没法淡然了,她疑心大作,不等贺臻便径直推门入了雅间内。
“贺臻!你还说你没有惹祸!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随着钟知微踏进雅间内,不过一息,立在门外的贺臻便就听见了她怒意十足的质问声。
贺臻面色依旧从容,他不紧不慢走进雅间,带上房门,即便对上被五花大绑在胡椅上的那中年异邦男子的灼灼视线,他仍旧丝毫慌乱都没有。
“贺臻,你倒是说话啊!这就是你带我来要见的人吗?!把人家绑着这算怎么一回事啊?!”钟知微怒气已经涌到了胸口,在她的声声质问之下,贺臻不紧不慢的模样,更叫她怒意沸腾。
“对,就是他,我们今日要见的人。”贺臻走至那中年异邦男子的面前,伸手抽出了堵在那男子口中的棉布,悠然道,“圣人寿诞,南诏先遣的使臣。”
因着过于惊异,钟知微闻声怒极反笑出了声:“贺臻,你绑的竟还是个异邦官员?!”
棉布既被抽出,那南诏官员活动了片刻他僵硬的口唇,紧跟着顺着钟知微所言的附和道:“这位娘子说得是!两国邦交,我们南诏虽小,可我也是南诏正正经经的使臣,你怎能绑了我?!”
既是出使的使臣,此人会说中原话这一点钟知微并不心惊,而真正叫钟知微心惊的是,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贺臻却仍旧并无忌惮之意,他拉了拉紧缚着那南诏官员的绳子,开口照旧漫不经心:“我把你松开了,你又跑去平康坊,日日不出了该怎么办?”
“我数月前便托人向南诏递了信,花了大价钱让您这位异邦官员,前来大庸赴约之时带个东西来。”贺臻伸手拍了拍那南诏官员的肩,丝毫给他松绑的意思都没有。
“您狮子大开口要钱收钱的时候倒是麻利,谁知道这真到了上京城,您却却见不着踪影了,至于您信中所承诺的,至今我可是连个影子,都没瞧见啊。”
“这不,没办法了,只好使了些特殊手短,不然这见您一面,可真不容易。”贺臻话语声轻淡,但听到这处,钟知微起码是不急了。
即便贺臻言行失度,可这南诏官员听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既也有心虚的地方,那么此事,注定闹不大。
“我选的这地方不错吧,上京城最好的酒楼,虽然我知您喜好平康坊,可这毕竟如您所言,南诏再小也是个国,堂堂南诏官员,流连平康坊妓馆,传出去总是不好听的,您应当也清楚,不然也不必乔装打扮了不是。”
贺臻言语中威胁的意味十足,那南诏官员听到这处,也顾不得再端什么官员架子,他当即陪起了一张笑脸,道:“郎君哪里的话,我承诺了的,自然就是要办到的,郎君你现在把我解开,我马上就把你要的东西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