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忘,如何忘。程厌也想有人教他忘记。他为一人,入魔堕道,不是为了这个结果。他为一人,百年福源,不是为了最后道别。
俗气,确实俗气。可说不感动是假的,程厌很想说即使仙逝了,我转世投胎的肉身灵魂也会记得你。他是个极度冷淡的人,当初念着百桀的时候也未曾说过情话,可此刻他希望南淮能坐在他对面,他好好的说些情话,千遍万遍。
“神帝,我做完最后一个福源。你渡我归西吧,我去找南淮。”程厌换了语气,恳求的说。
神帝显然还沉浸未知的情绪,对他极为抵触,“你还是神官,我不可私自渡你归西。你快走吧,我真的不想看见你。”
“可我真的好难过,神帝,你就答应我吧。”程厌克制不住的哭出来,他捂住心口说:“如果我私自魂飞魄散,死后是无法去婆罗忘川找南淮的。”
神帝愣住了,他看着程厌落下的眼泪,莫名也感觉眼眶酸酸。可他不懂,他在难过什么。
是因为百桀吗?可他降下天雪埋葬了百桀,那么狠心。怎么会是爱呢?
“我答应你,你先离开。我想一个人静静。”神帝失魂落魄的站起来,他一向爱好的金丝缕袍在地上滚了一遭,显得有些旧了。
无情咒困住了他的爱,一旦有天解开捆绑,喧腾如热汤的爱意会将他烫伤。
神帝使了缩地的法术,只身前去合桥。
漫天飘雪,他好像很多年没再见过雪了。神帝用手接住了一点,意外的温润。
“我来见你了,桀。”神帝慢慢的弯下膝盖,跪在积雪上。
凡人都说犯错了就要道歉,道歉了就能挽回关系。神帝跪在雪里,等到他的眉间都被染白了,等到他腿酸到没有知觉,也无人对他说“我原谅你了。”
“桀,我会流泪了。是热的,滚烫的。”神帝眼角落下成串的泪珠,滴在积雪上,融化出一个小坑。
“你知道吗,其实我叫宋暗。他们都叫我神帝,敬仰我的同时还在害怕我。无情咒的选择权并不在我,我在无意间就被下了咒枷。初时我还觉得这样很好,所向披靡。可是呢,桀。自从遇见你,我就会莫名感觉胸口闷闷的,事实证明那个时候我就爱上了你。”神帝没有用法术护身,他扛不住的倒在一旁,茫茫大雪催化他眼中最后一丝意识,“桀,我该怎么办。宋暗来殉你,好不好?”
第15章 page.15
在混沌不知天日的几天后,几个魔人将池稚拉了出去。他身体早就虚脱了,迷糊中好像躺在一片温热之间,睡过去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木琴夜盯着那张他无比熟悉又无比痛恨的脸,问。
若是没有这些爱和痴,木琴夜想:他会和池稚成为很好的兄弟。
白诃低头看着池稚的睡颜,温柔的说:“几天前,被红月抓回来了。”说完他就飞身上剑,御空而去。
风无山——花弥幻境。
白诃抱着池稚,选择走进宫幻境。宫幻境要求两者必须情比金坚,才能突破封印,拿到最后一扇门的宫石。
“我和你们一起进去吧。”木琴夜伸手抓住白诃的袖子,眼中明晃晃的执着,“宫幻境的门外有层结界,只有彼此坚爱的人才能进去。”
白诃犹豫了一下,点头准备先去试一试。他不相信师兄对他那么好,却对他没有半分情意。
可是下一秒,白诃被强大的结界弹开,他微微动口,望着怀里还在昏迷的人,终是舍不得解开池稚身上禁制让他醒来。
此行让池稚来的价值,也没了。白诃颇为失落的看着怀中人,喃喃说“师兄,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入魔,所以不愿意承认你爱我呢。”
眼看着白诃又要魔怔,木琴夜及时打断。却未曾料一阵劲风袭来,将他们卷入了不知名的地方。
古朴的木桥下,是流水里欢快的鱼儿。片片残花随着光线缓缓下落,轻轻的贴合在桥面,铺出一条花路。
红砖房里出来一位白衣青年,他看着面前被捆在一起的三个人,微微扬起笑容,说:“我猜你们是来找子雅花的最后一味药材。荣天泽那个老贼,害了左衍还不够,他的养子也要一并来送命。”
听到左衍的名字,白诃面上显出丝丝恐惧。回忆里鲜血淋漓的画面再次重现,魔人将长剑刺入左长老的胸口。他泛白的眼球看着白诃,嘴角流出血水,淌了一地。
白衣青年又说:“方才你们在进我地界前,在蛮障深渊待了一会,有人中了蛮障之毒。”
闻言,木琴夜才想起自己的后背被几个藤枝抽出三个印子。他顿时脸色苍白,颤着声问:“可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