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博远咬牙切齿:“平宁,让你低一次头,就这么难吗?我所求,并不过分。”
平宁公主别过了头,不想再看他,也怕自己的意志不够坚定,好不容易作下的决定,她不会更改了。
“父亲。您所求,其实很过分。”陈霜意努力让自己冷静一点,尽量语气平和的同陈博远说话。
“大梁律例,尚公主者,不得纳妾,更别说养外室。您所求之事,往小了说,是您有负于母亲,往大了说,您这是冒犯天颜,藐视皇家。”
“且不论您是何时有了这种想法,您若是真的尊重爱护母亲,都应提前同她商量,而不是,一声不响地,便将人藏了十年。”
“若是此事并未被人发现,或许您还会再藏他们十年,二十年,然后继续在母亲身边扮演那个深情款款的郎君,不接受母亲为您纳妾的安排,不肯与其他女子有子女,让母亲一辈子活在愧疚之中,让她带着痛苦和遗憾活在您的谎言里。”
“父亲,您所求,简直,匪夷所思。您,太过分了?”
陈霜意攥紧了拳头,心里不断的在提醒自己平静下来,冷静地跟陈博远说这些心里话,她不想将一切闹的太僵。
陈博远被人戳穿了谎言,顿时便有些慌乱无措,他看向陈霜意,抬起手,指着她,苦笑道:“你如今很好,不得了了,做了秦王妃,敢在你父亲头上撒泼了!”
“为父往日里教你的,全进狗肚子里了?”
说到这,陈霜意难以接受地摇了摇头:“不是的,父亲。您教我,仁义礼智信,您教我爱护母亲,您教我尊重他人。”
“可您自己,桩桩件件,哪一件做到了?”
“您明明知道,孩子是母亲一生的遗憾,您却偏偏要拿这个戳她心窝子,却转过头来说母亲不肯低头一次,说母亲恶毒。”
说到这里,陈霜意到底不如平宁公主年长心性成熟,忍不住的就泪如雨下,声音颤抖着问陈博远:“这么多年来,您真的,爱过母亲吗?”
陈博远恼羞成怒,抬起手,便要打她:“放肆!”
“岳父大人!”林闻清不知何时也来了宗祠,一把握住了陈博远要打下去的手。
陈霜意难以置信地看向陈博远,她脸上的泪痕都未来得及擦拭:“父亲,这是您第二次,对我动手了。”
“您心里,儿子就那么重要?”
林闻清有些心疼地看着陈霜意,双唇紧抿,眸色已经愈发的冷,周身散发着肃杀之气,下一瞬,便要杀人一般。
“霜儿,为父不是故意的,只是气极了。”陈博远也有一点后悔,他也不知道自己最近到底是怎么了,性子变得越来越急躁。
他将陈霜意护在手心里养了十几年,疼爱是真的,往日里别说动手,连厉声训斥都不曾有,可刚刚的愤怒也是真的,想要动手也是真的。
陈博远整个人似是被割裂开来了,他一边做着伤害平宁公主和陈霜意的事情,一边又后悔着。
“看来岳父大人昨晚没有明白小婿的意思。今日您这一巴掌,若真的打下来了,我不介意,取你心尖上的宝贝一条腿。”林闻清甩下了陈博远的手,用眼风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母子俩,“若再有下次,不要怪我,不顾及您的颜面。”
“事已至此,恐怕也没什么好说的。”林闻清看了陈博远一眼,没有接受他刚刚的道歉,“母亲霜意,我来接你们回家了,咱们走吧。”
陈霜意也一刻都不想在这令人窒息的地方待下去了,她扶着平宁公主的手,看向她,小声地问道:“母亲,和我一同回去吧。”
想来,平宁公主定然也不愿意回那座满是两人回忆的宅子吧,陈霜意和林闻清不谋而合,都想带她回秦王府。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只是眼下,她觉得再待下去,平宁公主恐怕会气死。
“好。”平宁公主微微点了点头,准备随林闻清和陈霜意一同离开。
宗祠里静悄悄的,谁都没敢说话,几位族中长辈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镇国公府虽是钟鸣鼎食之家,但到底是为人臣子的,若真的因为陈博远的一时糊涂,得罪了平宁长公主,那恐怕,整个陈氏宗族,都会受到牵连。
几位长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努力地给镇国公使眼色。
刚刚被陈博远气得不轻的镇国公迟迟没有说话,似是在酝酿什么。
隔了好一会儿,平宁公主的脚步都快要迈出门口时,他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