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兰意识到她投来的目光以后,冰山一样的脸孔上有了一丝松动。他依然没有关浴室的灯,没有挪动半步。他在耐心等待她来到他面前。
他们凝望彼此,沉浸在一点一点接近彼此的感觉里。无人发声,在她和他的沉默中,钱宁走到了狄兰面前。
外面终于传来爆烈的雨声。
她脚尖点地,有点费力地一手勾住他的脖子。他即刻用整个身体困住她。
钱宁感到后背抵住墙的一刹,肩胛骨撞得有点疼。
很默契的,他们没有马上亲吻。
窗外雨声持续不断。
她依然只是看着他。
钱宁第一次发现,当她这么近地看狄兰时,他的眼睛难以置信的绿。她像置身于无尽的森林,或是幽深的湖水。他依然是那样刺穿的目光,毫无遮掩,肆无忌惮。年轻傲慢,神秘的,恐惧的,让人沉迷。
“你完全清醒了?”他嗓音低哑地问。
“嗯。”她回答,喃喃问,“我让你留下时,你说了什么?”
“等你清醒了,我们有很多时间。”狄兰重复了那句话。他感觉到了她手指的滑动。他看到她舔了舔柔软的嘴唇。
黑色眼睫的闪动,暗含某种特殊的节奏,像一曲曼妙隐秘的阿根廷探戈,不可抗拒,不可抗拒。拒绝才是犯罪。她另外一只手还拿着希腊酸奶,塑料盒的尖角戳在他的肌肉上。她故意的,使了点力。
他猝然低头,吻住了她的嘴唇。
屋内正在发生的事情,如同雷阵雨一般。
但雨声不知何时渐弱,公寓门传来声响。
激烈呼吸交错间,两人还是快速分开了。
然后,狄兰慢慢把钱宁放了下来。
钱宁后背靠着墙壁,她快速整理着头发和衣服,再把曲线下家居服外套的拉链拉上去。她看到狄兰绷着脸,侧过了身。
公寓门已经打开,是亨利回来了。他似乎完全没想到会看到这个场景,转眼讲了句抱歉。亨利手里拿着两个防尘袋,身上穿的还是昨日的西装,他被初夏的暴雨从头到尾浇的非常彻底。
狄兰望了一眼门口的亨利,皱眉点了个头。他又看了看钱宁,转身回了浴室。浴室的门被沉沉关上,立刻传出哗啦啦的水声。
钱宁拿着希腊酸奶走到饭厅,亨利拿着两个防尘袋走到了她面前。
“你去哪了?”钱宁坐在餐桌前打开酸奶,淡定问道,努力掩饰尴尬。
“我开你的车,去我的地方拿了几套衣服过来。”亨利回答,把车钥匙放到了桌上。
钱宁吃了一口酸奶,点了点头。
“你睡的怎么样?”亨利问,“头疼不疼?”
“不疼。睡的挺好的,你呢?”
“还不错。我醒的时候,你们都没醒。”亨利朝她笑了笑,“你就吃这个?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我也饿了。我看你这里有不少食物。”
“嗯。亨利,要不你也先去淋浴。去我卧室的浴室。”钱宁看亨利这幅落汤鸡的模样,肯定很不舒服,而且容易着凉。
“好。”亨利答应,拿了其中一个防尘袋去了钱宁的卧室。
钱宁吃完酸奶,去到厨房。她从冰箱和柜子里,一样一样拿了许多食物出来。她也会做饭,只是不太熟练,做的也一般。
她先拆了培根的袋子。又想起好像应该先热锅。她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先拿咖啡豆。
外面雨声完全停了,钱宁在厨房一阵忙乱,廊道传来几次开门关门的声音。
不多久,亨利换了牛仔裤黑T来了厨房。他刚到,狄兰也过来了。狄兰穿着黑色运动裤和白T。俩人头发都是湿漉漉的拢到后侧,看着都很清爽。
亨利接过钱宁手中锅铲,瞟了狄兰一眼,“谁告诉你你可以穿我的衣服的?”他刚才出来没看到饭厅的另外一个防尘袋就知道是被狄兰拿走了。
狄兰耸肩,“你希望我只围着个浴巾出现在这个公寓里?”他说的时候看了看钱宁。
钱宁正在洗英式早餐的蘑菇,意识到狄兰的目光,她抬起头。目光缱绻。她的脸依然有点热。亨利和狄兰的身高没差太多,亨利的衣服,又是运动装,狄兰穿着也很合身。她转开目光,关了水,把干净的蘑菇放到盘子里。
“你可以穿你昨天那套。”亨利挖苦道,“从今天早上到现在,你已经淋了三次、四次浴?你只配穿那套。”
钱宁听到,有点想笑,但她没有笑,而是下意识咬了咬嘴唇。她微微抬眼间,狄兰正看着她。这次,他们很快一起错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