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往前。
钱宁想起来是快天亮的时候, 可能凌晨三点多钟, 她嘟囔着不想去他们宿舍睡了,她想回自己的床上睡。就在那之前, 她还跟夏洛特一起信誓旦旦要撑到五点钟,然后拍照留念, 然后一起去巴黎吃个早餐。
狄兰和亨利问她是不是确定要回伦敦睡。她重重地点头,讲是。那时候,草地上已经有倒下的人了。她还自得自己还算清醒。
清醒个鬼。
墙上时钟,时针快指向下午四点钟。
她睡了十个小时左右。
钱宁拿过床头柜的那瓶水,一口喝了小半瓶。
她很难形容刚刚过去的那个夜晚。大部分记忆都是美好的有趣的。但经历这样的醉酒断片,让她多少产生了一点自责和不安的情绪。她依然在宿醉当中,除了情绪上的问题,她的大脑和身体都沉而钝。
她需要好好洗个澡。她这三个卧室的公寓,一共有两个浴室,其中一个就在她的主卧。她不用出她的卧室。
刚才,钱宁已经听到外面传来一点声响。她提前告知了王阿姨这几天不用来,那外面的声响只可能是亨利或者狄兰发出的。
钱宁下床,脱掉红裙,走向浴室。
她从浴室的窗户看到外面像天黑了一样,这离日落尚早,估摸着是一片乌云驾到,雷阵雨要来了。
洗澡的过程中,钱宁有点庆幸自己在醉酒时提了回自己床上睡这个有点无理的要求。这让她事实上睡了一个踏实安稳的觉,在自己房间的床上醒来,即便发现断片,不安全感也没有那么强烈,更何况,她可以马上在自己熟悉的浴室洗个舒服的澡。
洗去一身酒精味,也洗掉了一点宿醉。钱宁在浴室里看着镜中的自己,虽然还有点水肿,但她不管是看上去,还是身体的实际感觉,已经精神多了。她吹干头发,从衣帽间拿了一套浅灰色家居服出来。
门外隐约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之后是哗啦啦的水声,不知是谁也去淋浴了。
钱宁换好家居服,打开卧室的门。
窗外还处于一片乌云笼罩中,公寓廊道里光线很暗,有点像即将天黑的时候。独立浴室的门果然关着,里面灯亮着,水声哗啦哗啦。
钱宁开了门廊的一盏东方风情的暖黄壁灯,走到饭厅,进了厨房,皆没人影。她估摸着狄兰回自己伦敦的家了,浴室里是亨利。
她站在厨房里,怔怔看着窗户外面。雷阵雨前的景象就跟世界末日似的。
客厅和厨房也被笼罩在这样的昏暗中。除了水声,公寓里极静。
钱宁肚子空空,完全没想好吃什么。宿醉让人饥饿,也让人不好打开胃口。
她听到水声似乎停了。
她有点木讷地打开冰箱,冰箱里的灯照的厨房半亮,她拿了一杯希腊酸奶,关上冰箱门,厨房又陷入昏暗中。
钱宁拿着酸奶走出厨房,走到廊道里,前方浴室的门突然开了。
炽亮白光一下照亮了半个廊道,一些水雾飘了出来,还有柠檬沐浴露、洗发水的香味。
下一个时刻,狄兰从浴室出来。他看到了她,正要关灯的手停了停。
钱宁愣在原地。狄兰只在腰下围了一条浴巾,上身是强壮紧致的肌肉,尚有水光,湿漉漉的金发一整个全都往后,让原本就很深刻的脸庞完全显露出棱角。
狄兰皱紧眉,一动不动看着廊道里的女人。昨晚到今晨的一幕幕掠过,柔软红裙反复的靠近和远离。到最后,他抱着神志不清的她上车。
他把她放到床上,她的手指拉扯他的衬衫,红唇呢喃,“你可以留下”。
她显然洗过澡了,穿着长袖长裤的运动家居服。慵懒随意,贴合线条。拉链拉到明显的锁骨下。修长白皙脖颈间,空空荡荡。于是,她胸骨前那根拉链坠子,乍一看,仿佛银色项链的坠子,危险又暧昧地轻微晃动着。仿佛在邀请人想把它拉下去。
扑面而来的男性荷尔蒙,让钱宁的眼睛有点不知道往哪里看,出于礼貌,她应该迅速至少不盯着看,但她把他从上到下仔细看了一遍。如果古希腊罗马的美少年雕塑不及眼前,她会认为那些都不是艺术。
人类早在几千年前就形成了某种严苛的审美。不仅仅是不能太瘦弱,不能太强壮,肌肉起伏流畅,线条浑然天成。更重要的是,这里面往往深藏迷人的数字。好比斐波那契数列。最终构建某种完美审美的可能是数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