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卓铭和韩耀耀各自应了一声。
星期一上午，钱永靓像平常一样，提前几分钟到达卓鸣大厦18楼。这是她的办公室所在。
助理一见到她，连忙把刚收到的传真消息递过去，“总经理，守卫那边发过来的，昨天半夜收到。”
钱永靓有点意外，她笑了一声，一边接过，一边讲，“他们那边又是复活节，又是星期天，怎么突然这么勤快了？不像英国人做事……”她话未讲完，已经看到传真内容。
这份传真是对他们先前提议报价的一份非常详尽的回复。“他们总算决定不拖着了。”钱永靓自言自语着，语气带有疑惑。
钱永靓本来预计这桩生意做不成。她这边上周已经把跟美国酒店集团的特许经营谈判放到了优先级处理。
“永靓。”
钱永靓拿着传真，正要进办公室，听到了钱永烨的声音。她回头，看到大哥一手放在西裤口袋里，朝她走过来。
“钱总监，你也这么早。”钱永靓跟哥哥开着玩笑，“不用送嘉嘉和阿清上课？”
“今天不是我。”钱永烨笑了下，讲话不紧不慢，他瞟了瞟三妹手上的传真，“英国人做事突然变勤快了？”
“是啊，古怪。”钱永靓笑道。
“阿宁昨天回来了。……有没有看今天的报纸？”钱永烨有点莫名地问。
钱永靓去看大哥。大哥目光深沉，自她懂事便是如此。而且，讲话不避着她的助理。
“你知我从来不看那些。”钱永靓语气平平。她瞟了一眼自己的助理，年轻男人在电脑后面，头也不抬，好像当自己不存在。她这个助理倒是很八卦，不时就会跟她八卦几句。
“你应该看看今天的。”钱永烨讲完转身走了。
钱永靓望了一眼大哥的背影，她记得小时候大哥跟她讲过，那些情妇生的孩子不配进董事会。
妈妈去世时，大哥十六岁，二姐十四岁，她十一岁。父亲虽新欢在怀，但没有全然不顾他们。真要讲，其实是很重视他们三个。那个女人，后来他们管她叫耀姨。耀姨也没有欺负过他们三个，至于是知道自己没那个能力欺负，还是另一种聪明，钱永靓也不好判断。耀姨之后，还有琪姨。可其实没有耀姨和琪姨，始终会有别的姨。而叫程贝拉的那个，甚至比她年龄还要小。所谓后人自有后人收。
钱永靓喊助理的名字，“给我倒杯咖啡，还有，把跟阿宁有关的报道拿过来。”
第21章
钱家的马场就在山下, 依山傍水，环境青翠。
四月温度将将好，这个上午更有凉风, 钱宁跑了两圈甚至没出什么汗。她小时候学过跳舞, 不太感兴趣, 但八岁第一次上马就能自在走步, 从此多了这个爱好。因着核心、平衡性、协调性绝佳, 后来她滑板滑雪学的也很快。
萨图恩毛色还是那么有亮泽, 完美漂亮的像假的。钱宁的手轻轻抚摸他, 刚准备跑第三圈，抬起头时，看到马场外站着一个人, 是模糊、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钱宁在马上, 有点愣住。
私人助理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讲, “钱小姐，是钟先生……”
钱宁从马上下来, 跟助理道：“谢谢, 我知道了。”
助理机灵地不再接话, 往远处走。
钱宁第一次见到钟警官的儿子是88年。
那一年，她十六岁, 他也十六岁。
韩耀耀带着她从警局出来, 钟警官在警局大楼边上训斥一个古.惑仔模样的少年。
十六岁的钱宁恍恍惚惚抬头看过去。
少年高高瘦瘦, 穿着牛仔裤花衬衫，顶着鸡窝一样的头发, 一张脸却煞是好看，剑眉星目, 眼神飘忽不定，嘴巴有点歪，很不服气被训的样子。
他刹那间也看到了她，飘忽的眼神一下有了聚焦。他一直看着，一直看着，毫无遮掩。她转开脸，再看那边，他还在看她，这一回，他歪嘴朝她一笑。更被钟警官骂的狗血淋头。
钟警官骂完回头，发现是她们母女俩，连忙不好意思地跟她们讲，他儿子不成器。
钱宁于是知道，那不是钟警官抓的小混混，是他儿子。
她没有再多看，跟妈妈一起坐进豪华轿车里。她在车里看向外面，他还望着她这边，但隔着黑漆漆的车窗，他其实看不到她的。
两年后，她考入G大。88年的事似乎逐渐离她远去了。
有一日，她开车去逛街，车停错了地方，碰到一个警察给她开罚单。
那个警察看着很年轻，戴着警帽。他正认真拿笔在写字，帽檐挡住了他大半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