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好以后,罚单递过来,年轻的警察抬起头,他看到她的脸,短短震惊,立刻笑出来,还是十六岁那年一样的歪嘴邪气笑容,眼睛亮亮的。不同的是花衬衫变成了青绿色警服。
她去接罚单,假装没认出来。
他捏紧罚单讲:“我叫钟加廷,我们见过,两年前,在警局门口。能不能把你电话给我?”
他声音好听,透着自信和紧张,一双望向她的漆黑星目也是。
她忍住笑,“你们阿sir还可以这样的吗?”
“我不知道啊。我第一次这样做。”钟加廷睁着眼睛,很无辜地讲,笑容还是有点坏坏的。
四年前的事情了。
钱宁摸了摸萨图恩,招呼人过来牵走他。
然后,二十三岁的钱宁朝二十三岁的钟加廷走了过去。
钟加廷一直觉得,G城这个地方,是天堂,也是地狱。好比这个马场就是钱宁的天堂。
不过,钟加廷也知道,钱宁是见过地狱的人。
钟加廷不算穷苦人家出身,他是警察的儿子。他二十岁第一次来这个地方,明明眼睛都快掉出来,表面却装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那个时候,他与钱宁认识有一年。但那是他第一回 那么直观、剧烈地感受到,他们天差地别。他知钱宁是豪门小姐,但她平日不开豪车,也不喜珠光宝气、一身名牌。他与她重逢,开罚单的那辆车,当几年警察完全买得起。
可是那一天,打破了钟加廷的幻想。可能也改变了他的人生。
正朝钟加廷走过来的女人,比他最后一次见她,多了一点成熟。
钱宁个子不高,很适合骑马。她穿的正是一身骑马装,这一身尤其衬得她身材姣好,身姿飒爽。黑马靴,白马裤,白polo,黑色天鹅绒头盔已被她摘了拿在手上。她黑色的发丝有点凌乱,发丝下,面容精巧,不施粉黛,一如初见。
“嗨。”钟加廷跟钱宁打招呼,歪嘴一笑,似有千言万语,“好久不见。”
钱宁看着钟加廷,面上露出一点淡笑。他穿着牛仔裤黑衬衣。他比她最后一次见他,瘦了一些,成熟很多,无论是五官,还是气质。很像那个市中心广场巨幅海报上的男人。除了他笑起来还是那样。除了他换了一个特别干净的寸头。
“嗨,Justin。好久不见。”钱宁也打招呼,声音温和,“怎么进来的?”
“你以前带我来过很多次,这里的工作人员没有变,还记得我。而且……”
钟加廷已经走到钱宁近前,他能看出来,她不太想与他有肢体接触,他也就没有做出要握手或者要拥抱的姿态,与她保持着距离。他没有继续讲,低头笑了笑,又抬头看她。
钱宁知道钟加廷的意思。
而且,他现在是大明星,全G城的人都认得他这张脸,很少有人会拒绝他。
“只有你的助理有点紧张。”钟加廷同钱宁讲。
“你知她一向谨慎。”钱宁笑了笑,“你怎么样?”
“很忙。”钟加廷回答,摸了摸自己的寸头,这是最近拍戏要求剃的。
“在拍古装?”钱宁看他的动作,莞尔一笑。
“不是。在演警察。”钟加廷语气有点自嘲。
二人相视,钱宁立即转开目光。
并排走了一段路,谁也没再讲话。
和风吹来,翠绿马场一片宁静。
钟加廷垂着眼,忽然轻声道,“很忙。也很想你。”
钱宁听到,心里头微微紧了紧。她皱了点眉,看向钟加廷时,他正抬头笑着看过来。
钟加廷很自然地问:“你呢,阿宁?”
“你怎知我回来了?又怎知……”钱宁跟他同声道。
钟加廷接道,“又怎知你在马场?你回来第二天肯定来看萨图恩。我未猜错。”他还记得她告诉他,萨图恩是土星的意思。“你昨日回G城有被拍到,今早报纸登了。”他顿了一顿,低声补了句,“跟亨利参加赛艇比赛同一版。”
钱宁眉头皱得更深,“他们连那个都拍到了?”她今天一大早就出门,来到马场就一直跟萨图恩待在一起,没看任何报纸,也没人来打扰她。
“嗯。好远,拍的不清楚,但能认出是你。”钟加廷有点恍惚地讲。
“Justin。”钱宁忽然停下来,叫道。
钟加廷也停下来,看向她,面上不再有笑容。
“你来这里做什么?”钱宁直接问。
钟加廷看着她的眼,轻笑,“你忘了?”不等钱宁答话,他又讲:“我们分开的时候,我讲过,有一天我会把你追回来。阿宁,我来约你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