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宁不觉得狄兰冷漠,她觉得他充满欲望,但又像上周六的夜晚,比欲望多出了一点复杂的情感。
他们来到了建筑的东翼。图书馆就在这一侧。
“我们是去图书馆吗?狄兰。”钱宁问出来,脸更加烫,想起上一次他骗她去图书馆都做了什么。
她的声音轻柔婉转,微醺之后,附上慵懒,在夜晚空旷的建筑物内,这样叫他名字,听着像催-情。
“不。”狄兰简洁地回答。这声“不”带着明显的深重气息,他握住她的手也紧了一分。他想捏疼她,又不是真的想捏疼她。跟很多时候一样。
狄兰答完,钱宁已经知道他要带她去哪了。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东翼的地下室。
英国很多建筑都有地下室。这幢爱德华巴洛克建筑的地下一层相当丰富。
西翼的地下室包含一个功能精全的现代厨房,东西翼之间包含一个健身房,东翼地下室包含一个酒窖和一个宴会厅。
如果说厨房是传统,健身房是时代趋势,酒窖是常规,那宴会厅的设计多少有点剑走偏锋。
不过,追溯历史可知,这是因为那里最初是一个神秘的绅士俱乐部。整个白橡木成为私宅以后,几经改造,那里依然保留了一部分的宴会厅本质。
地下室的楼梯和吊灯等设计,极好的迎合了地下密闭空间的神秘性。
向下的楼梯,宽阔而角度平和。灯光有些昏黄,但并不昏暗。
狄兰牵着钱宁的手下了楼。在下到最后几级楼梯时,他打开了所有的灯。
顿时,整个地下宴会厅亮如白昼。
就在楼梯的左前方,瑰奇大厅的右侧,摆放着一架古典的棕红花纹的博兰斯勒三角钢琴。
“这就是未来的建筑师。”钱宁抿着红酒,在寂静的地下室里调侃道,“回答我那么简单的问题,一定要付诸实践行动。”
狄兰握紧她的手,牢牢盯着她,也喝了一口红酒。
他此时冷峻脸上的神情,性感唇形的动态,以及,他看她的引诱目光,都好像在做另一件事。
钱宁有点害羞地偏了偏头。她再看回他,他深邃眼里的轻佻与满意昭然若揭。她知道他就是希望她那样想。
“你弹得怎么样?”钱宁试着正色问道。她已经知道这位受过良好教育的轻佻年轻绅士喜欢古典音乐,就没必要问他会不会了。
“Bloody awful.(糟糕的可怕。)”狄兰没什么表情地说。就连他的嘴唇动的幅度都很小。
而他的没有表情正是这个笑话的核心。
钱宁给了狄兰一个真正的大微笑。这是个听上去谦逊但夸张的答案。
“你呢?”狄兰也笑了下。他往前走了一步,感受着她的亲近。
钱宁定定看着那双闪动的绿宝石眼睛,她的答案应该比他的有诚意多了,“如果你的答案是真的,我可能算不上会弹。”
“为什么?”
“因为你绝对不会把一件事做的真的糟糕。我不是说你是各方面的天才,你显然不是。但你挑选做的事,达不到某个标准,最先折磨死的一定是你自己。你现在不是活着站在我面前吗?如果我没猜错,你这个‘糟糕的可怕’,是跟钢琴大师比。”
狄兰留意她的每一个用词,每一下重音,每一次停顿……每一个微小表情的变化,她眼睛的闪耀,她嘴唇的张开与闭合。她的脸颊到脖下都在泛红,然则这丝毫不影响她的敏锐。
当她的声音连回声都消失,整个地下宴会厅陷入沉寂。
他的手背碰了碰她修长的脖子。他能感受到她的颤动,传递到他的皮肤上,某根神经上,令他感到极大的兴奋与愉悦。虽然这已经是他一贯知晓的事,但他无法拒绝,只想一次次重复。
狄兰撇开目光,缓慢松开她的手,另一只手也离开了她的皮肤。
他走到钢琴边,“你想先听变奏3还是变奏24?”他放下红酒杯,开始找乐谱,他很快找到了。
“先变奏24,谢谢。”钱宁轻灵地说。她尔后看看四周,走到了楼梯边,坐了下来。
狄兰在钢琴边坐下后,回头看了她一眼。
钱宁一手撑着下巴,手肘抵住膝盖,看着年轻男人挺拔的背影。
他开始了。
狄兰的起始极度的柔滑,进而舒缓,完全进入乐曲深层。
偌大的封闭的地下空间内,钱宁自然而然闭上了眼,她感到无比的享受、放松与安全。
她无意识似的又喝了一口红酒,在醇厚的红酒味道里,欣赏完了这一曲。
“这不是很棒么,你为什么要换呢?”钱宁恋恋不舍地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