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兰听到她说。他的下巴侧向一侧肩膀，他没有完全回头，余光能看到楼梯上她小巧的身影。
然后，钱宁听到变奏3响起。
也许是才经过了变奏24的“练习”，变奏3狄兰弹得更加行云流水，百转千回。
钱宁放下红酒杯，站了起来。
她徐徐走至他的身后。
他感受到她的接近，香气的袭来，他不明显地错乱了一个音。
当她站在他身边，一动不动看着他灵巧又有力的手指在琴键上纯熟地来回、重复、变化、跳跃，他可能又错乱一点。
但如果不是最熟悉乐曲的灵敏耳朵，也未必能听出来。
这是与变奏24不一样的情绪。钱宁同样沉浸其中。
一曲终了。
狄兰看着琴键沉思几许，才转过头凝望妻子。
“太罗曼蒂克了。”钱宁与他深深相视，微笑感叹。
“瞧，你知道原因。”狄兰低沉回应道。
变奏3是《哥德堡变奏曲》的第一支卡农，毋庸置疑的罗曼蒂克。
“你为我的出场选了一个更罗曼蒂克的方式。”钱宁喃喃，目光向一片碧绿坠落。
“而你选变奏24是因为你以前经常听着它睡觉？它能安慰你？”狄兰问着，长臂揽过纤腰，把她抱到了腿上。
《哥德堡变奏曲》据传是巴赫为患有失眠症的伯爵助眠而作。对于钱宁而言，的确一度有很好的助眠效果。
她在他怀中点了点头。
“1988年以后？”狄兰箍紧她，温柔低声地问。
他把她的变奏24换成变奏3时，并不知道88年的事情。如果他知道，他不会自以为是的换掉。
钱宁再次点头。
她张了张嘴唇，眸光流动间，已是显然不想继续聊这件事。
她双臂勾住他的脖子，让自己完全靠在他宽阔强壮的怀里。
她的指尖从他微卷的发来到他迷人的面庞。
她能感受到他肌肉的绷紧，他的力量，还有掌心去向。
彼此的凝视中，浓郁的法式开启。
“我想听你的‘算不上会弹’。”狄兰的嘴唇贴着她的嘴唇说。
“现在？”钱宁扬起音调问。
狄兰没有用语言回答她，当他这么做的时候，他观察着她每一个每一个细微的反应。
她一瞬间咬紧了下唇。
典雅的钢琴边，幽幽香气混合在一起。
“Bloody awful.”
狄兰看着她的两片嘴唇在动，听到她重复他方才的自我评价，带着促狭。
“我的表现？”他明知故问，傲慢的眉峰一点挑动。
“当然不是。”她连忙纠正，她吸取了无数教训，谨记不能随便刺激这位青少年。
钱宁谈论的显然是钢琴边的一片混乱。
她轻轻抬眸，与他焦炙相视。
“为什么夏洛特看到了我的咬-痕？”钱宁忽地问，她忽然想起来这个。
她像是轻轻在笑的。大概只是出于好奇。
狄兰停了停，半眯眼看她，唇角稍微嘲讽地翘起，“你又不在乎，为什么问？”
那双深色眸子定住一秒，转开去，“算了。”她说。
“意外。我在训练，没穿上衣。”狄兰淡淡回答，抱紧了她，“那两本书我工作室里都有，你记忆力很好，我不相信你忘了。”
她微张嘴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为什么在你公寓里待了那么久？”狄兰原本只是猜测，也许她有什么正经事，没想到是真的。“是的，你说漏嘴了。”
钱宁皱起了眉，有点忧愁地看着狄兰。
他没有明显的情绪，眉骨下的绿眼深沉依旧。
他的身体很热，而他的声音冷森森的。
“我们快一周没见，你不想早点见到我？你在躲着我么，钱宁？”狄兰低沉的声音再次在地下室响起。
钱宁没有继续沉默。“我只是需要想一想。我没有不想见到你。”
“想什么？为什么我把你的变奏24换成了变奏3？”
“这是其中之一。”
他宽厚灼热的掌心贴住了隐蔽的高傲脖颈。“你刚才让我知道你是很想很想见到我的。”他在她耳边沉沉呢喃，“但如果你不再想了，只要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
她稍稍侧脸，看向了他。
他也看向她，过了很久，“我会尊重你。”他的手离开美丽而脆弱的部份，转而去了她的脸颊，拇指触碰她的嘴唇。
他的意思是他会立即离开。
在他们的契约里，身体接触从来都不是必须的。
片刻，钱宁露出一点微笑，“好。反之亦然。”
封住她的唇之前，狄兰说：“今晚我认同less is bore。（太少太无聊）”
后来，她咕哝道：“如果是这个，你什么时候不认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