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中昏暗,她的手被他握在手心里。夏天的温度不同于冬天,哪怕开了冷气,体感上无论如何都是更燥热的。他捏动几下,那是他们都不陌生的节奏和力度。二人目光对接,复杂的情绪瞬时蔓延。在众多情绪里,钱宁感到狄兰生她的气。但她同样生他的气。
“Justin为什么让你打给他?他要跟你讲什么?”亨利这时问道,“别担心财叔,他不会乱讲话,而且他不懂英文。”
司机目视前方,全神贯注开车,他们刚出无限总部,人群正在散去。
当亨利在讲话,钱宁察觉狄兰的脸色和目光又变了。亨利的那两个问题等于是翻译了Justin最后那句话。
她移走视线,低声回答,“我不知道。他只说了他想聊聊。”钱宁心里也困惑,Justin先前的态度摆明了是不会纠缠的意思,刚才突然又一副有话要讲的模样。
狄兰嘴角含义不明地扯了一下,蓦地问,“如果他邀请你去他车里聊,去他家里聊,你去么?”
钱宁转向狄兰,他面上阴郁,下巴紧绷,深邃犀利的眼睛盯住她的眼,仿佛想看穿什么。
“不,我不会。我知道我们有契约。”钱宁脸上笑容全无,但回答这个问题的声音语气很平静。
不仅是契约,顾及Justin和她自己的身份、名声,以及各方利益,在当下,那是万万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与此同时,钱宁平静地想要挣脱狄兰握着她的手。他只在她刚想挣脱时握得更紧,但他马上松了劲,任由她的手离开。
狄兰沉默着,看向窗外繁华迷幻的G城夜景。
车里一时极为安静。
“我和狄兰在羽田机场碰到的。”亨利突然出声,“他来开会。”
钱宁靠在舒适的皮质椅背上,点点头。所以梅林莎明天不会来。
“你看过概念图了?”钱宁淡淡问。
亨利没回答,他知道她在问狄兰。
“是的。”狄兰依然看着车窗外,“我有几个问题想问唐斯。”
“没问题,就明天。”钱宁公事公办讲完,又跟司机说,“去新宅,财叔知道地址?”
司机忙道:“四小姐请讲。”
钱宁便报了地址,而后她又问狄兰,“你住我那里,还是亨利家,或者酒店?”
“你是我的妻子。”狄兰转头,看着钱宁,重音道。
钱宁考虑着,看着他。半晌,点头。
亨利留意那二人的情况,想起什么似的,认真问,“钱宁,你为什么没告诉我宴会那晚Justin给你打过电话?”
钱宁瞥瞥狄兰的侧脸,原来他知道,而且告诉了亨利。钱宁再看向亨利,平淡地答,“没什么好讲的,我没见他。”
“他那时是不是就在外面,想见你一面?”亨利验证着狄兰的猜测。
“是。”钱宁说。
亨利语意多了调侃,更多的是对于钟加廷行为欠妥当的不满。“我该讲他深情,还是男演员都有这毛病?他不知这可能给你带来麻烦?”
“他没有纠缠。不要那样讲他。”钱宁轻声道。
狄兰这时转过头,看向她的侧脸。她抬了抬眸。晦暗不明里,目光相撞。那双绿眼迸发出毫不遮掩的愠怒,以及嫉妒。
钱宁快速错开对视。她想起半个多月前在新白马碰到夏洛特,夏洛特跟她说的话。
那个下午,夏洛特与好朋友在椰厅喝下午茶,正碰到钱宁约了赛琳娜和吉娜也在椰厅喝下午茶。五个年轻女孩一见如故,干脆坐了一桌,桌上什么都聊。夏洛特除了大方自曝自己跟杰瑞在巴黎的冲动“艳情”,还自曝他们那个圈子里的几个女孩包括她多多少少都对狄兰动过心。十几岁,甚至是更小时候的心动,二十来岁可以当玩笑说了。
“总之对狄兰动心是一件筋疲力尽的事。”夏洛特跟好朋友一起感慨完,马上揶揄看着钱宁转折,“不过,钱宁,你不一样。我一开始还以为杰瑞说狄兰为你神魂颠倒有点夸张,但经过五月舞会那一整晚,我非常确定你得经历另一种筋疲力尽。你是狄兰的未婚妻,他把你看作他的。如果他把你看作他的,他的占有欲会非常离谱。你可能不记得了,你喝多了后,刚靠到亨利的肩膀上,狄兰就把你抱到他怀里了。看在上帝的份上,那是你的弟弟……”
“抱歉。”车里,亨利低笑致歉,“我没有恶意。”
窗外,他们已经到了钱宁的半湾新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