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宁已经彻底反应过来。她脑中同时转着各样事情,其中一样是:狄兰知道Justin是谁。
她皱了皱眉头,昂头看向狄兰时,也已看到另外一边,亨利倚着车门抽烟。模糊的光线里,他表情有点复杂地看着他们,约莫短暂地与她视线轻微接触,亨利吸入烟雾时深深抿出两个酒窝给她,是对她笑了。
前后不过十几秒,钟加廷看着眼前一幕幕,突然有点希望自己是十六岁。十六岁的钟加廷这个时候一定会毫不犹豫挥出拳头。而挥出拳头,甚至不需要特别的理由,只需要旺盛的荷尔蒙,或者就是仗着年少轻狂。一点也不可爱,只图自己痛快。可钟加廷早已不是十六岁,更没有任何揍人的立场。
钱宁手指上的钻戒,正是这位搂着她的未婚夫送的。报纸上讲她踏入英伦名门,讲她争产占上风,讲她手段多……不管讲她什么,哪怕看上去是好话,也都不是好话。钟加廷知道她并不是那样。只是,她几个小时前才在他面前承认她开心。几个月前在钱家马场,她就讲她很爱这个搂着她的年轻男人。
十九岁,差不多正是他与她重逢时的年纪。不过,钟加廷始终不相信钱宁很爱狄兰.本廷克。钱宁看狄兰的模样绝非看深爱的人的模样,反之亦然。钟加廷爱过,仍然爱着,他知道那应该是什么样。然而,钟加廷也没有错过钱宁脸上淡淡的红晕,她的皮肤最不会撒谎。报纸上写的很多东西都是胡编乱造,钟加廷很清楚。但他现在意识到,“四十八小时”应该是真。
“阿宁。”就在那声暧昧的“Hello”之后,钟加廷温柔叫道,眼睛不再看钱宁腰间的手。
钱宁当然没有忘记Justin仍然在这里。“嗯?”她应了一声,看过去,只觉腰间那只手紧了紧。
如果按照常规礼节,尽管这种情况或多或少都会尴尬,钱宁应该介绍亨利、狄兰与Justin三人。但狄兰从下车就没看过Justin。亨利看上去也完全没有主动跟Justin打招呼的意思,按照亨利讲的,他和Justin还见过一次。而Justin这时亦未正眼看狄兰和亨利。于是,钱宁也就没什么可犹豫的。她已经感觉到,这三人互相都很清楚对方的身份。
“有事同你讲,打给我。我的电话没有变。晚安。”钟加廷朝钱宁歪嘴一笑,沉着讲来,讲完便转身,走回大楼里。
钱宁没来得及回话,只望着Justin的背影。她感知到狄兰在看她,她轻轻呼出一口气,不再看那个方向,但也没有去看执意将她笼罩在他的气息里的新婚丈夫。
“惊喜?”亨利“延迟”的问候响起,又嬉皮笑脸地问,“有没有想我?”
钱宁转头看亨利,也在注意四周。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她当即跟退到暗处的助理讲:“我坐他们的车回去。”
助理走近几步,连连点头。
狄兰就像听懂了钱宁跟助理讲的那句中文一样,慢慢松开了她,又绅士地为她扶住车门,按住车顶。好像刚才那个幼稚宣告主权的人不是他一样。
钱宁没看他,轻言“谢谢”,上了车。
狄兰和亨利随即上车,车门车窗都关上。
“这不是惊喜!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今天回来?还来这里找我。”不再有被人听到和看到的顾忌,钱宁这才答亨利的话,向他发问。
亨利一乐,看着钱宁有点苦恼的脸道,“又没干嘛,被拍到就拍到咯。但你很高兴见到我,对不对?”
钱宁瞪着亨利,忽地笑出来,“是啦,你晒黑了。”她正讲着话,另外一边,她的手被狄兰捉住。是她熟悉的力度与触感。他紧握着,但没有捏疼她。她犹豫着,暂时没有甩开。
“你看得出来?太好了。”亨利显然喜欢晒黑这个评价。
钱宁缓而朝狄兰转眼,温和地讲,“你好。你为什么来G城了?还跟亨利一起。”
“不想见到我?”狄兰看着她,面无表情地问。
钱宁有点哑然。那个初夏的早晨,他开会都快迟到了,偏要做一次,最后留了一个迟迟结束不了的深吻才走。在那之后,他们分开了一个多月。他们只通过一次电话,他在电话里讲他要一个像他们“新婚之夜”那样假的蜜月,还讲她的玩笑听上去像在抱怨他在他们的“新婚之夜”后离开了她。
如果讲实话,钱宁没有不想见到狄兰,她只是也没有期许见到他,更没想到是方才那样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