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等等!”
“还有什么事?”
“我第一次念这种国际学校,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嘱咐我的?”
“当然没有。”
郗雾看着他,眼睛里是随时忤逆师长的友好杀气。
“真、真要说起来为师也不大了解。”臧曜呛了一下,“你见过哪个优秀的教授和本科生打成一团的?”
郗雾盯着他喝了一口茶:“臧彧不是世音的?他不是国际部的?”
“那能一样吗!”臧曜脱口而出,“就你那破成绩能和我宝贝外孙比?”
郗雾放下了茶杯,脚指头在热水里上下搓了搓。
沉默地盯着他。
徒管严立马端正态度,做起科普:“世音是个好学校,校风淳朴开放、学生团结友爱、活动丰富多彩、升学率还让广大家长放心,最重要的是背靠大财团,从来不缺活动经费与教育资源,老师的天堂、学生的梦中情校,多年位居洛朗市想当甩手掌柜的富豪家长们心中的No.1。”
“行了,说但是。”郗雾抬了抬下巴。
臧曜撇了撇嘴:“但是……竞争激烈。”
“有多激烈?”
“头破血流。”
郗雾一怔。
“这么可怕?”
“只要别惹不该惹的人,其实也没什么。”
“你确定不是在拍《继承者们》?”
老头儿一顿:“什么《继承者们》?你不要说一些我这个年纪理解不了的东西,你懂不懂尊老?”
郗雾抿了抿嘴:“惹了又怎样?他还能杀人放火不成?我们这是法治社会。”
但臧曜却没说话。
良久,他才幽幽吐一句:“你觉得什么是法律?”
“统、统治阶级意志的体现?”
“这是宪法的定义。”
郗雾想了想:“公平正义的准绳?”
“这是好人思维里对法律的定义。”臧曜幽幽地看向她,“那对于恶人呢?”
郗雾心脏咯噔一下。
南评私高的党同伐异她是见识过的,风向标掌握在某几个学生中,要么成绩好的优等生,要么绝对差生,差生是指那种不仅成绩差还不学无术,尤其喜欢和老师对着干、爱搞小团体整天不排挤人就不能活的那种。
总有人觉得那样特酷特帅,多他妈潇洒不羁,活得不受红尘桎梏?
但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的所谓“自由”和“潇洒”为无辜的人带去了灭顶之灾。
等到被老师找了觉得是老师爱他妈多管闲事,被同学举报了就骂人家阴沟里的老鼠就会搞小动作,有本事当面来啊,但真的当面来呢?
解决方式大概是在某个放学后的晚上拖进小巷子打一顿,好让人家“长点记性”。
这种算好的,报个警万事大吉。
最烦的是那些暗地里的,表面上和你嘻嘻哈哈、虚与委蛇,实则不知道怎么在背后编排你,假的变成真的,然后在小纸条和偷带的手机聊天框上疯狂转载小故事。
这些人里大都成绩不错,脑子也不错,可能还有点早熟但是价值观并没有完全形成,所以是非观、道德感还处在一个完全朦胧的阶段,荷尔蒙最旺盛的年龄段,也是猎奇与党同伐异的狂欢阶段。
从社会学的角度他们无罪,从法律的角度无法定罪,只有受害者知道他们的滔天大罪。
他们把没道理却不喜欢的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只要有最少一个拥护者。
那么他们不喜欢的人,没错,也就犯错了。
只拥护自己喜欢的,哪怕到了最后自己也觉得疯了,可是停不下来了。
怎么停得下来呢?
欺负人就能轻轻松松获得快感,远比遵守规则来得叛逆又有趣。
这个世界疯了吗?
不疯的。
没毛病的人才是疯子。
群众犯罪叫正义。
管他里面有多少投机分子。
她就是被这样的“正义”逼疯的,脑子里有一团气崩在那里,后来好像浸满了海水,耳鸣会听到那种窒息的海水流动声,胸口不上不下噎着气,喘不上来也喘不下去,脑子里那团东西好像随时要炸掉偏偏炸不掉。
晕眩、肿胀、麻痒、生理性气血上涌。
她发狂,清醒地发狂,她没法不发狂。
最后照着镜子脑袋往玻璃上撞,撞得头破血流仍旧要捶着自己的脑袋把那团搅得天翻地覆的气给打出来。
再后来,她就拿起了匕首,对着镜子,就往自己的脑袋上刺,拿出开膛破肚的架势没有一点害怕,反而兴奋,狂躁地兴奋,觉得终于要结束这团他妈阴魂不散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