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父是癌症,医生说了保持一个好心情很重要,我师父要真想颐养天年,他会放权了又突然和你争吗?那请问你作为女儿就不能理解一下他了?放他去做他想做的事情不行吗?”
“他应该好好养病颐养天年!”
“他在死神手里抢时间就不是为了颐养天年!”
臧曜夹在中间被吵得脑仁疼,最后摆摆手,和臧浮楚说“我这几天住那栋洋楼”,然后跟着郗雾走了。
秋日的风多少萧瑟,但臧曜抓着郗雾的手却异常有力,秋风拂面的那瞬,假发丝被吹起几绺,病气侵蚀不了他的意志,也断不了他双目里的炯炯,他们站在公交站牌那等公交车。
傍晚的人潮如织,车水马龙闹成一锅粥,只是天边的晚霞和浮在城市半腰的落日又让这座城市分外静谧。
“雾丫头。”他看着眼前的人山人海平静开口,癌症让他显得憔悴,只是眼中却无疲惫。
“师父。”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该趁着最后剩下的日子颐养天年?”
“师父觉得呢?”
“很多人都这么和我说。”
“那师父觉得呢?”
“我到这把年纪了,确实不应该再折腾。”
“那么,师父觉得呢?”她又问了一遍。
这不是她的疑问,而是她给的答案。
臧曜说:“我不想过颐养天年的日子,我想把最后的这件事做好。”
“那就做。”她看到一辆公交车到站。
车站许许多多的人都上了车,只留下一小拨人不动,这其中包括师徒俩。
到了最后,公交车陆陆续续来,又陆陆续续开走,慢慢的车站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但他们等的那一辆却迟迟不到。
“雾丫头,你会支持我吗?”
“老头儿你不需要我的支持,你有坚定不移的决心,所以不需要任何人的支持,同样的,唱反调的人,也从来不在你眼里。”
臧曜笑了,于是又说:“你可能会被很多人批评。”
“我尊重他们张嘴的权利,但师父,我既然尊重你,就会尊重到底,包括你的所有选择。”
所以,从始至终,不是她希望师父去颐养天年,又或是烧尽最后的年岁去做一件事,这从来不重要,而是臧曜自己想做什么,那么她就支持、她就尊重。
死亡是一个人的终点,但不是人类的终点,更不会是艺术的终点。
“老头儿,其实从我知道你癌症晚期那一刻我就在想死亡的意义,想它为什么让人害怕又让身边人害怕难受,如果要离开的那个人本身就是功成身退的,死亡于他是否是一种解脱?想到最后我发现这还是个自由的命题,离开人世是自己的事情,只是这世界存在一秒,那便连死亡都无法自由。”
“顽强抵抗病魔固然值得称颂,可你是为了谁呢?是为了身边人不伤心不难过,还是为了自己?”
“老头儿,我不懂了,自由的真谛究竟是什么呢?”
“以后会知道的。”他回。
以后会知道的。
是啊,以后会知道的,那就慢慢来吧。
郗雾想,又笑了。
“师父,放手一博吧,就算全世界都觉得你该退休了该颐养天年了,只要你觉得自己使命未完,那我便无条件支持,如果你想颐养天年,那么我也支持。”
“我只劝你不后悔。”
这个选择无所谓正确,也无所谓错误,更无所谓支持者众或寡,但只要它存在,便值得尊重。
在任何无法化解的矛盾前,求同存异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她好像快知道自由的真正含义了。
她看着晚霞,笑着说:“敬自由。”
他们的公交车最后也还是没有等来,但是司洛林到了。
他来接他们了,同行的还有褚颜午和温优度。
秋风稀薄,天边的黄昏燃烧,于是他们便都不是孤军奋战。
第79章 失落巴黎_01
十八岁生日后的日子似乎变得越来越快。
高三的日子过得更加紧张, 竞争也越发激烈,毕竟学校给的项目就那么多,一个年级就几个拿名次的名额。
争得头破血流,慢慢成了常态。
竞争压力一点不比境内部的高考生小。
又是一年秋。
郗雾看着
穿衣镜里的自己。
抽条, 她现在逼近170, 高高瘦瘦、白白净净, 愈发漂亮、惹眼。
她比在南评私高时冷静沉稳,也比刚来世音时显得有人情味儿。
更在小小年纪就名扬海外,即使所有人都没有见过司九的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