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雾眉头一皱。
另一边,褚颜午把一群男生赶走,在温优度身旁的沙滩椅上坐下来,他的短袖衬衫领口大开,整个人一副不羁的样子,像阵潇洒没人握得住的风。
“太阳都下山了,戴墨镜干嘛?”
“提前适应当女明星的感觉咯。”温优度吸溜着橙汁懒懒回。
“啧。”褚颜午笑了声,“签了?”
“还没。”温优度拨下墨镜,看了他一眼,“不过快了,他们那边说先让我看看培养方案,而且挺良心的,和我科普了很多新人容易踩的坑,也让我和家里好好沟通什么的,不过我懒得,我妈没什么,我爸那个有行业滤镜的暴脾气……而且你的资料不是说没问题吗?”
褚颜午笑嘻嘻的:“你就不怕我杀熟?”
“不怕,你是我的五公主。”
褚颜午的笑脸瞬间绷不住了,扯出来的笑也装不下去了,像个可怜巴巴的孩子。
温优度吸饮料的动作一顿,意识到他的情绪不对劲了,手指戳戳他的脸蛋,像哄小孩似的哄他:“怎么了?叶楼晖又骚扰你了?用不用我把他打一顿出出气?你要嫌我下手不够狠就喊司洛林。”
褚颜午拍掉她的手,语气闷闷的:“不是,夺权失败,被我姐制裁了。”
温优度一愣,了然:“怪不得把头发都乖乖染回去了,那……你姐和叶文因……?”
“他们下周订婚。”
“司洛林不是按你的法子去挑拨离间了吗?”
“没成功,我果然低估了叶文因那厮对我姐的偏执程度,知道我姐是无性恋了还能当不知道似的,我都怀疑他俩要真结婚了,我姐出轨他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温优度说不出话来了,良久,她手肘搭上膝盖窝,看着地上爬的小螃蟹,一点一点笨拙地爬上她的黑色过膝长靴,她脚轻轻一抖,螃蟹摔了。
她有些惆怅,也有些不解:“没有爱情的商业联姻,为什么曦姐会同意?就为了和你争继承权?”
褚颜午看着远处的夕阳,点点头,又摇摇头:“她以前不这样的,她以前活得那么潇洒,虽然管我严但她活得很自由,所以一直都是我偶像。不过变成现在这样也不能怪我姐,我爸和我爷爷奶奶有多重男轻女我知道。但我姐多说一不二的人啊,当年她哈佛毕业的时候,华尔街的坎威斯都亲自登门拜访,邀请她做自己总公司的CFO,她照样拒绝,就因为不想屈居人下被人管。”
“她傲,但是我爸我爷爷奶奶不会惯着她的傲,他们看不惯女人当家做主。我知道那种感觉,那种明明一身本事,却因为一些特别世俗、特别可笑的原因而不被认可的气愤。任何因为能力不够而失败的失败都可以接受,偏偏因为这种世俗里根深蒂固的偏见最让人崩溃。”
“我能理解完全是因为我有一个重女轻男的老妈,说起来挺讽刺的不是吗?”他低头苦笑了一声,一点儿没有平日里潇洒张扬的样子,“我姐擅长并且想做的是我爸的那个职位,但是因为老古板们重男轻女,又有职业歧视觉得我姐一个女生怎么可能做得了投行的工作,而我想做的是我妈的新闻板块,但是由于我妈重女轻男也有职业歧视,所以她手里的所有资源全是留给我姐的。”
“我们只不过,都在争取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罢了。”
“不管是重女轻男还是重男轻女,其实都不对不是吗?我追求的是那种能者优先的竞争氛围,我姐本来也是,但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改变了主意。”
“我姐当初年少轻狂太傲,所以来世音做班主任,她自己磨磨性子也是给自己一个冷静期,但她迟早会想通,想通那天,我就真的没有姐姐了。”
“所以你之前藏拙?每次考试交白卷,就希望逼着那些董事认可你姐?”温优度撑着脑袋,长发从她的指间稀稀拉拉落下去。
“差不多吧,不过当时我才几岁啊,没招儿也幼稚。现在我才懂了,那帮固执己见的老古董根本不看能力也没真的把我当回事儿,他们只是想要一个男性继承人,能力差也没事儿,架空做傀儡,一样的。小爷当时多天真呢,以为那样能行,希望他们把聚焦在我身上的目光移到我姐身上,后来甚至更加叛逆,在全校面前公开出柜,现在想想才发现,那完全就是种消极式反抗,没有用不说反而特别幼稚。”
褚颜午苦笑:“只是我没想到他们的借口永远有,他们说男孩子长大就懂事了,成绩总有一天会比女生好的,那个时候我才明白过来,有些人站太高可以是因为‘工匠’能力出众,也可以是私下人情练达的工夫做得多,更有甚者单纯因为有个好的爹妈,所谓艺术家的境界从来不是身居高位者的附属品,而是从始至终就是只有少数人能拥有的奢侈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