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来时不同,林佑今这次没有刻意和秦聿保持距离。
她很喜欢栏杆边上的位置,再次站到了相同的地方,而秦聿与她只有一拳之隔。
船身摇摇晃晃,稍一颠簸,手臂与手臂便可相撞。
潮湿夏夜里肌肤接触,不知谁的体温更高。
林佑今没动,倒是秦聿怕她不高兴,先往边上挪了点。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为昨晚离开前不妥的行为道歉:“昨天我最后说的话或许不太妥当,也有点冲动,你别太放心上。”
“哦,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又有得谈了?你同意解除婚约了是吗?”她低垂着头,眼神追随尾端划开的水面,小船匀速前行,带出层层白浪。
莫名想起在海滩划浪的午后,海浪翻涌,坠入水中,秦聿捞她起来。
若是没有后来的意外该多好。
所以林佑今心里憋着一股气,说真的有多讨厌怨愤秦聿也不至于。
与他较劲的同时也是跟自己过不去,这样的心情别扭矛盾极了。
一边告诉自己因为被他骗了所以绝不能轻易原谅,可又做不到真的狠下心来一刀两断。
就说今天,陈守全不过劝了两句,她就松口跟来北角与他吃了晚饭。
对唐秉荣的兴趣不过是借口,说白了是她无法干脆利落地拒绝。
于是只好给自己找台阶,为了不被看穿,还要偶尔表现得不情不愿,就比如刚才那句反问。
秦聿看不明她心里的弯弯绕绕几多曲折,只当听到什么便是什么:“我昨天不该对你动手。”
这话听着有些奇怪,他自己也意识到了,便住嘴改口:“我是说我不该拉你,不该把你……”然而这样形容似乎还是不对,感觉更容易曲解。
最后他索性不说这些:“我想说的是我昨晚的行为略有失态,但我话里的意思没有表达错误,所以也不打算收回。哪怕现在让我再说一遍……”
“不用了。”林佑今没好气地打断他,方才动摇的心思眨眼消失,真想一脚把他踢进维多利亚港里去填海。
途经庙街,林佑今左顾右盼,总觉得会从角落里冲出一群古惑仔。
为此小心谨慎,一直紧跟着秦聿。
她晚上虽也经常出门,但活动范围只在半山附近,很少会在这么晚的时候跑去油尖旺。
也不知是否因今日新闻的影响,夜里的马路上没多少人。
毕竟再往东西方向不远,就是城寨了。
秦聿看出来她的顾虑,不动声色地放慢脚步与她并肩而行,找了个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敏姨的儿子不在,你过两天有课谁送你去?”
“阿叔暂时接盛哥的班,再不济我自己开车去。”
他本没别的打算,听完过后脑中却立刻闪过一个念头:“我送你好了。”
不出意外地听到林佑今的拒绝,她嗤笑着问:“谁要你送。你不会以为跟我吃了顿饭,聊几句天,就当无事发生了吧?”
接触好一阵了,秦聿发现林佑今说话有天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没急着揽活,只哦了声,心里却想到时候只要说服阿叔就行。
弥敦道很长,连接尖咀、佐敦、油麻地,越往北走越安静。
秦聿停车的地方剩不了几辆车,两人上了车才关门,忽听不远处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那一声回荡在空旷的停车场里,令人毛骨悚然。
紧接着另有棍棒摩擦地面的声音忽远忽近,那音源来处又响起呼喝尖叫。
没时间给他们反应,秦聿已经踩下了油门。
直到开进海底隧道,他才松了脚上的力道。
两人背上都出了细密的一层冷汗,后知后觉回过神来,再走得迟些或许就会看见电影里古惑仔打架群殴的场景。
第32章
继上回被狗仔威胁, 这是林佑今第二次深刻体会到危险。
有时候的担心绝对不算多余,总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她越想越后怕, 整个人坐在副驾惊魂未定。
秦聿很快冷静, 幸好他身体的应激反应快过大脑, 一脚油门下去避免了灾祸, 谁知道留在那里的后果是什么。
被那群人无视,又或不幸成为被殃及的池鱼,这都说不准。自然是离闹事现场越远越好。
林佑今念及新山社和洪门会聚众闹事的报道,不用猜,今晚定也是那帮人。
“又开始不太平了。”
“又?”
没错, 又。
秦聿语速很快:“你知道我离开挺久的,虽然在我出国前荣爷的名声就已流传多年,但我发现这次回国之后, 尤其是在对他过往做调查的时候,发觉大家对他的意见很大, 都表现得讳莫如深,并且洪门会的可怖程度已是不可同日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