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不对。”
“感情总是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的,我和我哥没办法亲如一家。”
“为什么。”
“因为我哥有钱,我没钱。”
“就因为这个?”
“因为我哥的家庭,被我妈和我破坏了。”
“因为洪家有的不是一间瓦房,一亩良田,一头水牛。”
“靠得太近,我没办法保证自己不会不甘心。”
“你会不甘心吗,”萧淮问。
“当然,我不是观音菩萨,”我扶着墙,将脚放进棉拖。
“可是你说了,你不会要你哥的钱。”
“那是因为我离他不够近,我有自己的生活,也就不会去想象他的生活,虽然我知道,他过得一定比我好。”
萧淮站了起来,他牵着我往外走。
“你的意思是不是,相见不如怀念。”
“有点暧昧了吧,”我睁开一只眼睛。
我的样子一定很滑稽。
“总比用了八次白驹过隙好,”他淡淡地旧事重提。
他送我回房间,里面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就送到这儿吧,”我站在门前,想收回手,“我不需要哄睡服务。”
萧淮没有松开,他依旧抓着我的手腕,人也靠得更近:“真的不需要吗?”
太近了,实在是太近了,本就看不清他,这下更是一团朦胧。他的鼻梁蹭过了我的鼻尖,声音低沉,暧昧得不像话。
我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下一秒,他就松开了我的手,和我拉开了距离。
关门前,他说:“如果你不想,就不要跟我开玩笑,和燕林哲也是一样的道理。”
我回他:“只是玩笑而已,我知道你也不想。”
萧淮说:“但你也知道,我是个坏人。”
他顿了顿,补充道:“或许燕林哲也是。”
第18章
房间只剩下我一个人时,我终于松了口气。
我丢掉浴巾,慢慢爬上床。新衣服都摆在枕边,我一件又一件地拾起来,给自己穿上。
怪不得人都说生病住院会剥人一层皮。没有私密空间,更没有发言权和选择权,躺在病床上,看着明明不认识却偏偏说你失忆了的人来来去去,照顾你的衣食住行。
好不容易出院,以为马上就能回归自己的地盘,结果打开家门一看,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好端端的,怎么会进贼,又怎么会那么巧,燕林哲家也进了贼。
萧淮和燕林哲吵架,燕林哲说,别以为我怕你。
萧淮没有表达态度。
或者说,他根本没必要表达态度。
我不知道燕林哲究竟怕不怕萧淮,我反正是有点怕。他既然是我哥派来的,又付了所有的钱,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跟他走,也不必让燕林哲犯难。
虽然,我心里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不经意间对萧淮的信任更多。
人心天生有偏向。为什么?我自己想不通。
或许是因为燕林哲说我是他的男朋友。男朋友,如此亲密的关系,一旦接受,就要对彼此坦诚赤裸,上到精神道德,下凡到肉体性欲。而我像勺子刮酸奶一样遍寻脑海,却仍然搜刮不出对他的任何感觉。
我不喜欢别人一边把关系硬塞给我,一边不给我任何准备的余地。
那个吻,来得太仓促,太冒犯。
我虽然有感觉,却因为这种感觉,对那个吻更加反感。
不记得就是不记得,再抄小道走近路,我也还是不记得。
比起要在从天而降的亲密关系里从头耕耘,我更愿意来萧淮面前做做样子,说说场面话。
我哥监视我,那我就给他监视,我今年二十四岁,十几岁的时候他来我家抽调一次,二十几岁再抽调一次,下次见面恐怕就是我三十出头的时候了。
很快他就会发现,我对他毫无威胁。
至于这个萧淮。
他时不时的暧昧和忽然的勒马,都让我有些琢磨不透。
看来冷心冷情是我对我哥的错误印象。
他在做人这方面的标准,没我想的那么高。
萧淮时不时拿钱财钓我,我清风朗月地拒绝还不成,他还会再试探一次,非逼我说些听起来刺耳却也在理的话。
难听话才是真话。很多人都这么想,像受虐狂。
除去这些,萧淮在感情上反而是个有原则的人,他的替身论调很有意思,像真心话。
假如他没骗我,而我又恰好像他喜欢的人,他就应该不会对我出手。
他只是不想让我和燕林哲在一起。
为什么。
这是我大哥的意思吗?
他的手怎么伸这么长。
我断子绝孙对他而言明明是好事一桩。
我躺在床上,像躺在棺材里,什么也看不到。
我已经不记得我哥长什么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