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中的乱局已经方歇,消息却随着满城的红枫吹遍勋贵世家。
而今尘埃落定,楚家罪加一等,崔婉颐也多日未见于人前。
明眼人都能察觉其中的蹊跷。
更是知晓阮瑟和崔婉颐之间或是再无往来。
立时,亭中有人悄悄看向阮瑟,不敢太过冒犯,但总归带着三两分探究,教人不太舒适。
谢嘉筠没好气地白了孟容璎一眼,她正欲开口回护阮瑟时,阮瑟却眼疾手快地摁住她的手,先谢嘉筠一步开口,“本宫大婚,婉颐自是要来观礼的。”
“本宫与她同为西陈公主,相互照应本是应该。”
“只是婉颐近日受了风凉,身子不适,还劳烦夫人百般挂念。”
“原是如此。”孟容璎状似松过一口气,似笑非笑,“还是瑟瑟你与婉颐公主熟识,这么些时日没见到婉颐公主,我和其他夫人还以为婉颐公主是忧思不下。”
“瑟瑟与本宫向来坦诚,本宫也的确是染了风寒,而今亦然病愈。”
“不劳宋国公夫人多有挂念。”
只孟容璎话落的须臾,湖心亭外便传来崔婉颐掷地有声的言辞。
她着一身浅紫色的华裳,款步而来,看向阮瑟时依旧盈满笑意,似不存在任何隔阂。
孟容璎一怔,掩下所有的意外与惊诧,抿唇一笑,“那倒是本夫人误会了,还望公主莫怪。”
“夫人坦荡,本宫和婉颐自不会放在心上。”
随口敷衍着孟容璎,阮瑟目光恰是放在迟迟而来的崔婉颐身上。
与上一次见面相比,她明显憔悴许多,眼下仍泛着遮掩不住的淡青色,又硬生生被这身华裳冲淡几分。
似曾相似的境况,徒教阮瑟生出些许不同寻常的念头。
淡淡收回目光,她半是垂眸地与如鸢话着闲聊。
若崔婉颐与她搭话,她亦会好言好语地回应,只当她们之间没有横陈任何不悦。
“瑟瑟,我有话想和你说。”
午膳将至,长公主方至席间话过几句闲聊后,水殿处便有人请夫人小姐们前去用膳。
阮瑟唤了如鸢和谢嘉筠先过去,她自己则端坐在席间,似是在等待什么。
如她所预料的那般,待湖心亭中再无其他夫人小姐时,崔婉颐这才迟迟开口,“那婢女确实是我身边的人,只是那些话不是我教她的。”
“李公公和谢大人来府上时,我在景瑞的书房。”
“那些话,是景瑞母亲吩咐给管家的。”
她甚是详尽地解释着那日的一切,目含歉意,亦不忘握着阮瑟的手,生怕她所有偏信。
阮瑟垂眸,看向崔婉颐紧紧握着她的手,眸光晦暗,略显哽咽地应声,“我知道。”
“你不是这样的人。”
闻言,崔婉颐长松一口气,“你还信我就好。”
“你于我有恩,我又怎么会不信你?”阮瑟唇畔流有浅笑。
见崔婉颐略显犹豫的模样,她只作没有看见,全当前尘尽释,“水殿中午膳开宴,我们也该过去了。”
“再等片刻,长公主或都要差人来催。”
眼见阮瑟起身就要离开,崔婉颐心下不由着急。
想着临行前楚大夫人的叮嘱,她眼疾手快地握住阮瑟手腕,有些难以启齿地开口,“瑟瑟,我知道这是不情之请,可我还想请你帮帮我。”
终究还是逃不过。
阮瑟阖眸,喟叹一声,“是楚景瑞的事吗?”
她这般直言不讳,倒教崔婉颐更为困窘。
思索片刻,崔婉颐终是点点头,“是。楚家构陷你一事,景瑞本是无辜,他原该下个月再去赴任。”
她抬眸,美眸中氤氲着将落不落的清泪,愈显委屈,更惹垂怜,“瑟瑟,我所求的不多,只是想让你再和雍王殿下商议一番,请他高抬贵手,放过景瑞。”
“只再给我们一个月的时间,只一个月就好。”
而不是就定在明天的匆惶别离。
阮瑟只觉周身乍冷,面前的女子既熟悉又陌生。
印象中,崔婉颐并不是会为了情爱舍身一切的女子。
可如今……
她反握住崔婉颐的手,郑重问道:“婉颐,若是楚家胁迫你,你与我直言便好。”
“我会和卫叔叔商议,送你回……”
西陈二字还没说完,崔婉颐就讽笑一声,“所以瑟瑟,你是不愿帮我吗?”
“只你一句话而已……”
是,只她一句话。
或她再给赵修衍吹一阵枕边风,多吹几天,他总会有所退让。
哪怕不情不愿,哪怕让朝中人以此取乐。
可她并不想要这样的苦果。
有些事也该就此止步。
阮瑟深吸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地和崔婉颐解释,“构陷我一事上,楚景瑞或是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