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宫中见得到。
以及送至大胤的朝贡。
赵修衍倒是舍得。
小口饮罢,阮瑟复又斟满两盏,意有所指地道:“人与酒不同,可不是有来无往的死物。”
递酒时有指尖相触,不消多少她便得到对面人的回复。
低沉平缓,又携有斩钉截铁的笃定。
“你不会。”
言简意赅的三个字,道明男人对她的信任与期许。
阮瑟颇有些惊诧地抬眸,倏然莞尔一笑,“王爷倒很是信任本宫。”
“所以……”她有意停顿,话锋忽转,“王爷何时让本宫与谢夫人见一面。”
“还有如鸢。”
空酒盏半倾,赵修衍定神望向阮瑟,目光深沉晦暗,裹挟着不可名状的试探与勘破。
他恰坐在关阖的半扇窗棂旁,明朗轻浅的月光只能分出些微光亮、临照在他身上,半掺着摇曳不休的烛火,愈发明显地勾勒出他棱骨分明的侧脸。
半明半昧,映着一如他此人的凌然深沉。
阮瑟也抬眸看向他。
浅笑明澈朗然,似只是随口一问,别无他意。
明暗交织,有缄默流淌其中,僵持不下。
良久后,赵修衍才打破沉重的默然,“只是见一面?”
“不必本宫出府,只需王爷替本宫送一张拜帖就好。”
阮瑟应道。用他的人,多少也能打消几分顾忌与疑心。
“等安排好,本王再知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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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壶上好的葡萄酒终究是教人无福消受,只浅酌几盏后,阮瑟不由自主地打着哈欠,接连好几下,催促着她上床安寝。
没多理会赵修衍,她只简单应下几句后就回了床榻。
待她翌日醒来时,身侧只放着一床叠放整齐的薄被,空无一人。
很快接受并习惯这样的状况,阮瑟没多问、更没多在意,如常梳洗过后就去了书房。
两日后,苑内偶有鸣蝉声响起,黄昏渐近之时,阮瑟有些意外地收到前院的消息——
半个时辰后,赵修衍要带她进宫赴宴。
与此同时,随之被送到玉芙苑的还有一套绣工精细华美的宫装。
尽显沉稳的绛紫色,外裳上还绣有鸾鸟祥云,点缀着颗颗饱满圆润的南珠,华贵大气。
“换那件棠红色的。”
阮瑟眸光只在宫装上停留一瞬,转而又点了挂在一旁的衣裙,“把这件送回前院。”
不是什么隆重的大宴,又何必煞费苦心地让她穿上这件。
她都不愿穿上那身嫁衣,入宫敬茶时的宫裳又算得了什么?
嬷嬷面露为难,但到底是阮瑟的吩咐,只能照做,命人原封不动地送了回去。
离府的时辰将至,赵修衍前来接阮瑟时,甫一入苑便见她已经换好那身棠红色的常服,裙摆上醒绽着大朵的榴花,簇拥争妍,亦衬得她愈发明媚。
玉珠坠挂在腰间系带上,随着她莲步轻移而发出细微泠泠的碰撞声。
除此之外,阮瑟腰际空无一物。
并不意外于他的到来,阮瑟唇畔挂有轻浅笑意,步履如常,不疾不徐地行至男人身旁,“今日不是什么大日子,王爷怎的要带我入宫赴宴?”
“后日一早临去怀州,提前安置好的饯行宴罢了。”
赵修衍在她腰间扫过一眼,蓦地从哪一处摸出一尾禁步,微微俯身垂首,欲系在她腰际。
下意识中,阮瑟便想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避开这尾禁步。
预先料到她的反应,赵修衍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腰身,系禁步的动作不停,“只是见你腰间空荡,和那枚白玉玉佩不一样。”
“你若不喜欢,待回府后再还给我。”
三两下之后,他整理好垂落的禁步,松手放开她。
阮瑟低头敛眸,看向腰间。
仍旧是一枚镂空雕刻的鸾鸟,白净透润之中漂浮着丝丝缕缕的浅紫,恰到好处地流过鸾鸟尾羽,点缀得越发栩栩如生,神秘华贵。
他似乎很钟情于似凤非凤的鸾鸟。
轻扫一眼绣在他绛红锦袍上的四爪暗蟒,阮瑟轻笑一声,未置一词。
不过是殊途同归罢了。
雍王府离皇宫不远,乘着马车不需要一刻钟便能临近宫门,期间不过是翻阅几页周易的功夫。
可甫一上了马车,阮瑟便靠在车壁上、抱着软枕阖眼小憩。
无话可问,亦是无言以对。
仲夏天热,马车上置有冰盆,恰能消暑。
赵修衍坐在离她三尺之距的地方,手捧兵法,神色肃容认真。
但那书始终停在空城计上,从未被翻过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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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仍旧设在太极宫中。
较之以往朝臣相贺、觥筹交错的热闹,今日这场小宴就显得清冷许多。
恢弘偌大的太极宫中,只有近十人落座,堪称屈指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