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阮瑟做好的菜肴本就不少,送来前院的也不止一人的食量。
待赵修衍停箸后,还有三两道菜没被吃完。
只除了那道松鼠桂鱼,徒留鱼刺平躺在瓷碟中,再不剩一块鱼肉。
吩咐丹霞丹溪撤了席之后,阮瑟递给赵修衍一盏茶,“只有一个月,王爷当真要与本宫成婚?”
三年前那场大婚就很匆忙,前后不过两个月。
而这次更是只余一个月时日。
她毫不怀疑,若她今日点头应允,赵修衍便敢明日成婚。
赵修衍摩挲着尚且温热的杯壁,“我既已经请婚,断没有反悔的道理。”
“三殿下既要饮得一杯喜酒,本王自当成全他。”
这一杯喜酒,那可真是醉翁之意。
“依本宫所见,三殿下想喝的,可不是本宫这杯喜酒。”阮瑟轻笑,既勘破又要说破,“他最想用的可是王爷和南秦的喜酒。”
三两句恭贺大婚的话中偏不离西陈,意思再明显不过。
若能嫁进雍王府,哪怕屈居于侧妃之位,南秦都愿意立刻送一位公主到上京。
赵修衍不过二十有四,年轻又身居高位,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样貌俊逸无俦,身形颀长又不显得文弱。
唇畔含笑、凤眸上挑时,堪称色授魂与、教人轻易便能许了芳心。
嫁与这样的人,哪怕是侍妾都不亏。
况且南秦可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与北晋、东胤加深羁绊,和亲是最为值当的选择。
指腹轻动,茶盏中半满的茶水也随之摇晃,荡出一圈圈涟漪,又漾在男人眸中,映着他浅淡笑意。
赵修衍半是珍重半是认真地看向阮瑟,许下重诺,“瑟瑟,本王除你之外,谁人都不会娶。”
不会偏看一眼,更不会生出一丝半缕的妄念。
他既有认定终生的人,其余的繁花再为葳蕤馥郁,终不敌醒绽在他眸底心间的那株粉白玉兰,姝色无双。
回味着她方才的话,他继续确认道,似是半信半疑,“瑟瑟,你方才的意思……”
他随口提及的一月之约。
不曾想她还念着。
阮瑟盖上茶盖,有如尘埃落定的一声,“是王爷所想的意思。”
“一月之后,留与不留,我们再议。”
她抬眸,凝神望着赵修衍,一如从前相对的每一须臾,柔软且温暖,“如若本宫还执念不下,便如王爷所愿。”
“反之,王爷允我回西陈。”
对于这个答案,阮瑟再心知肚明不过,定然会是前者,而非后者。
一定意义上而言,她此番也算如他所愿,全他夙念。
第62章 下落【已补】
◎“瑟瑟,我只想你得以欢愉。”◎
入夜, 玉芙苑。
既然已经和赵修衍定下一月之约,阮瑟省去个中的弯弯绕绕,很是干脆地搬回玉芙苑,不再迂回地躲着他。
依旧是月上中天、少眠之时, 她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迟迟难以入睡, 索性起身坐在窗下, 又唤丹霞去备上两壶葡萄酒。
阮瑟推手,洞开半扇窗棂, 苑外月明星稀, 美景堪赏、触手难及。
望向无垠碧空,她忽觉一阵怅惘蔓延, 轻易侵吞掉她所有的清明与前路。
苍穹辽阔,而她只是飘荡在其中的一尾蒲苇,万般无奈加身,叩门无路, 只能选择随波逐流、顺势而为, 飘向不知尽头在何方在归宿。
不论经转何时、身在何地,她似乎都在旁人的抉择之中再下抉择。
三年光景,没有一丝半缕的改变。
“怎么忽然哭了?”
不知过了多时, 温热指腹擦过她眼角,拭去三两滴清泪,沾染上些许凉意。
阮瑟乍然回神,甫一抬眸就瞧见提着酒盏而来的赵修衍。
好像他每次都是悄无声息地进来, 又轻手轻脚地离开, 不曾惊吵到她半分。
拂开男人的手, 阮瑟三两下擦拭掉不知何时氤氲在眼角的泪花, 摇头, “夜风有些凉罢了,无碍。”
“王爷怎么来了?”
已是夜子时,她原以为赵修衍要宿在前院。
不想他会在这么晚的时候过来,还顺手替丹霞送了酒。
赵修衍把半满的酒盏推递到她面前,语意如常平淡,又很耐人寻味,“睡不着,且过来看看你。”
“再过三四日,本王还要再去怀州一趟,你让丹霞收拾好细软,随我一同过去。”
“你从前便说过想去怀州,此次正好。”
再去怀州一事,阮瑟此前便听陈安提起过。
她动过心思,万没想到他会主动相邀。
敛眸,她捧起酒盏轻抿一口,“王爷去怀州是为正事,本宫不适合过去。”
“南秦和东胤之间的纠葛,西陈并不适合作壁上观,不是吗?”
这葡萄酒的口感甚是熟稔,是她常在西陈品到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