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该是王妃娘娘。”南秦三皇子笑着,很是友善地与阮瑟寒暄。
还是这般明嘲暗讽的姿态,阮瑟敷衍一笑,“宫中只是下了圣旨,殿下这一声王妃娘娘为时过早。”
“倒是本宫贸然前来,没有搅扰王爷和殿下吧。”
“无妨。”
这次接话的人换成赵修衍。
他睨了三皇子一眼,朝阮瑟招招手,肃容不改,面色如常:“你来得正巧,三殿下正要告辞,算不得搅扰。”
“是,本殿正要与王爷辞行,公主不必心怀歉意,忧思过度。”
怔然片刻,三皇子这才点头,配合着赵修衍的话往下说。
末了还不忘恭贺赵修衍几句,“本殿前日就听说王爷娶妻在即,还未来得及同王爷道喜。届时王爷大婚,本殿可要来讨一杯喜酒。”
“王爷愿与西陈联姻可是一件莫大的喜事。”
“南秦与西陈素有往来,本殿可也要来沾沾这份喜气。”
赵修衍掀起眼帘,打量着三皇子,微微颔首,“如若本王成婚之时,三殿下还在上京,本王自是敞门欢迎,再敬殿下一杯。”
言罢,他递给陈安一记眼色,再清楚不过的吩咐。
只三两句话的功夫,陈安便送离南秦三皇子。
门扉一阖,书房内只剩下他二人。
阮瑟临坐在窗前小榻上,并没有与赵修衍搭话的打算。
她兀自掀开遮盖着菜肴的瓷具,盛好白粥又摆好银箸,这才回首看向不远处的男人。
回眸的一瞬,她便轻易望进男人的凤眸当中。
深邃有神,又盈着不可名状的温和,与方才的凌厉正色截然不同。
短暂且长久地望着她,似只对着她一人。
窗外横陈天际的绯霞绮丽,晕染着似橙似黄的余晖,衬得他眸中心绪更显柔软,又镀上一层浅淡金辉。
有如不知何时,她伫立在风雪肆虐的雪原上,遥遥望见的那一片葳蕤春色。
扑面而来时裹挟着经久不歇的温暖和煦,无端教人生出几分贪恋心思。
又教人莫名想跋涉奔赴。
可阮瑟清楚得很,那片春色只能远望,临近时或只剩满目枯萎。
稍一怔然,她淡淡回神,移开目光,“本宫带过来几道清粥小菜,王爷此时若是得闲,就先当晚膳用了吧。”
不大不小的几案上摆满了膳肴,多是息州菜色,充盈着烟火气息。
很是熟悉香味与色泽,辗转流连于他梦中,与三年前温泉行宫那一此分外相似。
赵修衍从善如流地在她对面落座,执起银箸,他浅尝一口,“瑟瑟,你今日怎么……忽然去了小厨房?”
做了小半桌佳肴,又亲自送到前院。
味道一如从前,分毫未变。
是他在息州都尝不到的感觉。
似追忆似怀念的目光,轻浅、却又太过深刻,阮瑟下意识别开视线,嬉戏着衣袖上的锦鲤,“昨夜恍惚间好像听到了王爷的梦呓,既是答应了你,总不好食言。”
今日午时,她看到满桌的午膳后才想起来迷蒙之间听到的那句话。
是赵修衍在问何时才能再尝到她亲手做的膳食。
迷迷糊糊间,她记得自己“嗯”了一声,又再无下文。
“择日不如撞日,王爷身体抱恙,也该好生用膳。”
他昨日就用得不多,今日想来亦是如此。
布菜的动作一顿,赵修衍了然,“你竟还记得。”
完全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避讳,他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着阮瑟,“瑟瑟,你用过晚膳了吗?”
“来时用过了。”
阮瑟挑拣着想回答的话应声,“本宫不会亏待自己,王爷姑且放心。”
临对许久,赵修衍哪里会不知晓她晚膳的食量。
换过一双干净的银箸,他拨了一块嫩滑的鱼肉,煞是细心地挑去大刺,半是倾身地托着瓷碟,亲自喂到阮瑟面前,“再用一些,你晚膳向来吃得不多。”
“今日用膳早,以免你睡前再饿了。”
“我不……”
话音未落,那块白嫩鲜滑的鱼肉又近她一步。
“只一块。”
阮瑟抿唇,颇为无奈地扫了他一眼。
知他不会罢休,她敛眸,红唇轻启,咬上那块鱼肉。
味道适中,入口嫩滑,霎时消软在唇齿间,带着一股不浓不淡的酸甜味。
可不知怎的,她却从其中品出几分苦涩。
并不浓沉,却弥散在唇齿间,不凋不息。
随手斟了一盏清茶,阮瑟垂首轻抿,半盏茶过后,她才觉得冲淡那股似有若无的苦味。
“松鼠桂鱼小刺不多,但王爷也多注意些。”
想到怀州与南秦一事,她时不时打量赵修衍几眼,甚是随意地叮嘱道。
赵修衍尝着白粥,微不可闻地应罢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