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的玛蒂尔达问杀手莱昂:“人生总是这样艰难吗?还是只有童年如此?”
莱昂说:“总是如此。”
第59章
先是男孩衣领里突然出现的毛毛虫,而后是明目张胆的在书箱里放上石头……
终于有一天,小少爷像男孩在私塾里念书的那帮大孩子一样,他们发现了男孩“豢养”的秘密。
小人儿变大了,变得有野兔子那般大,脸上白扑扑肉嘟嘟的,身上的碎布衣裳有点短了。
小少爷将小人儿放在笼子里,和他的小伙伴们当蹴鞠一样踢起来。
“如果你从我□□底下钻过去,我就把这丑玩意儿还给你。”少爷得意的笑起来。
说罢起身将和了泥土的泥水从男孩的衣领往下浇,男孩挣扎着,被其他的人狠狠摁住。
“钻还是不钻?”少爷慢条斯理的用尖尖的长针去戳笼子里的小人。
“唔,”他手缩回,狠狠地踢了下笼子,“你回去如果告诉我爹,我现在就会打死你!”
他们不远处就是一片湖,推个仆役下去,就说是溺水身亡了,人命如草芥,谁也不会管。
男孩有点害怕了,他并不会水。
最后男孩还是钻了过去,少爷将剩下的泥水像淋狗一样浇到男孩的头上,好像这才终于觉得无趣了,将那只笼子随手扔进了湖里。
男孩在湖里捞了好半天,他这一日并没有回到府上去,他捡着那个破笼子从湖里像个水鬼一样出来时,竟然觉得心情格外舒畅起来。
男孩在一个寂静空旷的地方燃起了火,他将自己的衣服搭在火边烤时,才发现小人儿竟不见了。
也许他是受了欺负,不愿跟着他了,男孩有点沮丧起来。
可过不了一会儿,小人儿又回来了,他嘴里吊着一只野鸡,这是难得的美味,一如那顿母亲做的鱼汤。
男孩惊奇于小人儿的能力。
那顿野鸡吃的男孩心情很好。
男孩突然说他有点想家了,其实他心里知道,他不是想家了,他是想母亲了,他童年时以为没有书念的日子是苦的,可父亲出事了他才知道,原来还有比童年更恶劣乏味的生活,可紧接着,他还没有长大,母亲又死了……
生活是苦的,男孩悲哀的想。
“可烤野鸡很好吃,”小人儿对男孩讲,“你以后还会不会像刚才那样保护我?”
男孩突然想起什么,嘴角的笑漾开,“哥哥保护弟弟,是天经地义的事。”
然而过了许多天之后,县令老爷依然还是听说了他儿子的光荣事迹。
男孩不再当书童了,得了一些钱,却也实在没有什么事可做。
这时已经到了冬天,天寒腊月城里下了第一场雪。
男孩在一个酒馆里当了学徒,平日里帮掌柜记账和打杂。
一切的生活终于明媚起来,吃住都在酒馆里,那段日子,便是有客人脾气不好乱打人,男孩也从未叫苦过。
直到有一日,他站在柜台后远远的看见一个男人蹒跚着向酒馆走来。
这人断了一条腿,脸上的皱纹黢黑脏污,手里拄着一根歪斜的木棍。
“来……一坛好酒……”
这人用他的一只胳膊撑在柜台上,长长的头发打成了枯草结,遮盖住了大半张脸,由于长时间的不清洗,身上亦发出恶臭的味道。
“你……你有点眼熟呐,”这瘸子凑近了他那双浑浊的眼去瞧男孩,“你……”
“师傅——”男孩的眼珠子闪得厉害,心里却莫名心酸,顿了一下扯长了嗓子边回过身假装翻东西边喊,“师傅你这儿放的明矾去了哪儿?”
张老三最后到底没能认出男孩来,等到他吃了酒满足的歪歪扭扭往回走时,他顺手摸了摸口袋,却竟还摸出了一些碎钱。
“老天爷赏饭给李太白吃啊!”张老三颤巍着手凑近了去瞧那些泛着油光的铜板。
男孩以为他的父亲应当过一段时间才会再来了,可才过了两日,张老三又来了。
只是同上一回不同,也不知是上回男孩塞钱让他察觉了什么亦还是什么其他原因,这回张老三进了酒馆便老赖子似的坐在旁的桌子上不走了。
“二狗啊,”他拨了拨他额前的头发,“你爹我养你这么多年,你一声不响就走啦?小崽子你现在挣钱啦也不回家,你瞧着你老子没本事,是不想认你老子啦?”
男孩脸涨的通红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掌柜的也过来问话,“二狗,这是你爹?”
“不孝之子!”
“……”
稀碎的讨论声也从客人们的嘴里吐出来。
“爹——”男孩拉过父亲走了好远,走到了拐角处才从怀里摸铜板,一个,两个……最后,父亲骂骂咧咧的从他手里抢过那些钱,掸了掸,理所当然的收进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