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慕珠喜欢他,知道他也喜欢自己,她满心欢喜等着他得中之后主动开口,他也知她的期望,遂夜以继日的苦读,终于,殿试之上,他被点为状元郎。
骑马游街,多少小娘子往他怀里抛掷绢帕鲜花,她便站在旁侧的楼上往下看,他抬头,也看到她。
他冲她笑,她觉得特别高兴。
那夜,宫中大宴,他坐在探花和榜眼当中,与翰林院的一众官员意气风发。
她跟母亲则坐在女眷席上,待中途起身去了趟雅室,却被新帝刘长湛撞上,翌日便收到宫里的旨意,要她入宫。
两人便这么错过了,她成了崔妃,他则入了礼部。
旧情本不该重提,万事有因有果。崔慕珠撞见刘长湛跟刘瑞君那事后,便对刘长湛彻底死心。她不是个认命的性子,也受不了被人当做替身的屈辱,自然,她也不是什么好人,若不然也不会在状元郎必经的路上将其堵住。
她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知道他不会拒绝,所以当她问言文宣肯不肯舍弃大好前程带她走时,言文宣没有半分犹豫,径直点头。
他说,他一直都喜欢她,不要前程也无妨。
彼时的言文宣,是礼部尚书最喜爱的那个,甚至多次在外表露对其的器重。
两人去往江州后,崔慕珠曾偎在言文宣怀里,问他有无后悔,毕竟她提出那种要求时,有点携恩情图回报的意味,崔家对言文宣的恩情,或许也是一种羁绊。
但言文宣摇头,眸中全是她,他说不悔,唯一后悔的事,是在她进宫前没能及时娶到她。
若非在江州意外遇到刘瑞君,她和言文宣还会白头偕老,便也不用滚进皇城这个烂泥汤里。刘瑞君叫人掳走她,带回京城,自那以后便再没见过言文宣。
而当言文宣被调回礼部任职时,刘长湛便夜夜宿在她宫中,像个偏执的疯子,边做边问她爱谁。
从刘长湛的话里,崔慕珠得知他根本没发现自己跟言文宣还有个孩子。
文宣向来聪明,在他没等到自己回府后,想必就意识到出事了,遣散家仆,把孩子送出去,而后安然等在家中。
他知道自己逃不过,所以竭尽可能做了万全打算。
他想了这么多,全是为了保护孩子。
崔慕珠想,她一定能见到她的。
大理寺的书房,屋门紧闭,早已是下值的时辰。
李幼白迟迟没有动弹,卢辰钊不知她在想什么,挥了挥手,叫她名字。
李幼白像是忽然踩空一脚,浑身猛一哆嗦,抬起头,看到他皱着眉满是担心。
“到底怎么了?”
李幼白还陷在震惊当中,那猜测令她觉得荒谬,但又无比确切。父亲曾住在崔家,而自己又跟崔贵妃长得相像,所以贵妃会不会是她的生母?
极有可能的!
贞武六年,贵妃借大火出逃,贞武九年秋回宫,此
间三年,正是父亲在江州任职的时间。
而她是贞武八年出生的。
所以父亲的死大抵不是因为谋逆,而是因为他抢了陛下的贵妃,必须得死。
“李幼白,你...”
“我不是李沛的亲生女儿。”
话音刚落,卢辰钊的脸骤然微变,方才的担忧紧张悉数化作疑问,他双臂撑在案沿,面庞与她相对,犹如听错了一般,沉声问:“你说什么?”
李幼白深深吸了口气,小手攥起,又松开,再度攥起,在伸开的刹那,卢辰钊握住她的手,俯身向前。
十指交握,他那眼神坚毅果敢,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的脸。
“李幼白,我发誓,我值得你相信。”
“还有,托付。”
第56章
卢辰钊的话, 像是一剂安神汤,令李幼白慢慢镇静下来。
他握着她的手,说话间左手抬起抚在她腮颊, 拇指揉过眼尾,像是怕她不信,随即倾身上前,在她眉心落下笃定认真的一吻。
“李幼白,就算是朋友, 我也是最爱的你的那个。”
李幼白脸微微发红,想抽出手, 他却握得更紧。“所以呢, 你怎么想的?”
“我什么都没想。”李幼白终于冲他笑起来,知他又想趁机坐实身份,遂打断他,不叫他往下浑说。
卢辰钊跟着笑:“没名没分我也愿意。”
俊朗的脸近在咫尺, 李幼白垂下眼睫, 手指蜷了蜷, 他低头, 两人掌心温热,沿着指腹传到心口, 有种奇妙的感觉跟着扩散开来。
“我生父是当年的那位状元郎言文宣。”她沉思少顷, 对他开口, “根据你方才这些话来判断, 我的生母极有可能是宫中那位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