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白骨又复生血肉,刘玉兰依旧黑瘦,但一条黑影却蛇似的蜿蜒而出,往另一院落去。
东院是刘进文的居所,他与张氏分房已久,又忽然少见外人,服侍的也仅聋哑男仆,到让外者多有疑猜。
不过张氏强悍,旁人也不便插手人家夫妻事,到是少有风言。
球球和胡九这俩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居然也随黑影进了东院,依旧趴在房上看热闹。
黑影进房后,融入桌下阴影里,房里张轮椅上刘进文正由聋哑仆人服侍入眠,整个人呆呆木木,犹若人形木偶。
可等仆人灭灯离开后,原本呆沮的刘进文立刻睁开眼,神志清明,看向桌角,轻声细语:
“娘,不是告诉您别来了么?有那丫头的精气养着您,我才放心。万一被恶妇发现,她也不敢妄动。
如今您冒然来看我,被她发现,不知又会生出什么歹计对付您,快走吧,别来了。等我有法子收拾她后,再给您做法事超渡。
娘,儿子,对不起您……”
刘进文一行泪落,又忙拭去,他素性懦弱,才会事事听从张氏,结果却累及其母,甚至连为母收敛尽最后孝道也不能。
因此,他恨极了张氏,也恨极了自己,但,为母亲唯一,也是最后心愿,刘进文忍下了。
刘进文先前假做被张氏哄住,暗中挪移家产,在别地购房置产,并另娶妻房,生下儿女,如今儿女长成,他也是时候向张氏索命。
只一着不慎,被张氏下了蛊,若非其母相救,他下半生得做个活死人瘫床上。
所以,这对夫妻已然早是同床异梦,真论起来,各有各的难,又各有各的恶,这种纠葛,要真断个清楚,还是有些为难球球与胡九。
俩毛团子两眼晕成蚊香圈,小脑袋都要想破了,也想不明白个中因果何来,只能说一句:
你们人,好难懂!
两只鬼鬼祟祟的毛团看热闹,别人没发现,却没瞒过袁开山,好歹是玄门弟子,这点儿本事都没有,就该回去跪自家祖师爷了。
胡九的真身袁开山认不出,球球那肥嘟嘟的小模样可是极好认的,他向来又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便也跟着凑了一路。
这一看之下,袁开山再也忍不住,把婚书什么的整理好,往刘进文房里一丢,收拾包裹连夜遁走。
开玩笑!这种货色,心毒手狠不念恩,大爷才想娶回家坑自己!
袁开山跑了,张氏也没心情追,她把工钱一涨再涨,还是留不下人,眼看下人全走光了,就剩“瘫”着的刘进文,疯了的刘玉兰与自己,张氏的心悬在半天空,她也想走。
于是,张氏果断变卖尽产业,也不管刘进文与刘玉兰,收拾细软后,见天近黄昏却还没入夜,便独自赶车往娘家去。
张氏没发现,在她去刘玉兰房里,打包刘玉兰值钱的首饰细软时,与刘玉兰有半刻擦身而过,也在那时,刘玉兰指尖动了一下,一条小虫弹进张氏袖口,钻进她体内。
所以车行半道时,张氏便觉手脚麻木,还不及明白时已瘫软在车上。
老马轻喷响鼻,似不明白主人怎么停下了?但还是乖乖站在原地,只是马尾轻甩,似有不安。
“这下,刘家的家产,全是我的了!”
道旁树后,刘玉兰闪出身形来,此时的她除了脸色微白,已然衣发光洁容颜娇艳,哪里象个被附身的人?
第四十一章
刘玉兰与张氏,很难说这二人谁更让人生厌些,总之因果前缘,你起了因,便要承受果。
刘玉兰是张氏的果,那谁,又将是刘玉兰的果?
看似是一车富贵险中求,可丧了天良,损了人心后,谁又知道你会否是下一个张氏,或刘玉兰?
球球叼着它的小藤球,同胡九一起甩着尾巴蹲在树上看着这一切,一堆黄土掩其恶,一车狂奔向天淮,人心?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人心?
三爷不耐烦同人打交道,对自家的毛团儿却是极好,球球想游三峡,居然也就那么应了,特特包条船,就是专为游三峡。
只是,才经巫山,便出了事,江上人声鼎沸,却见随流而下七口红漆金描的青铜连锁棺就浮出水面,一时江上往来人船尽避,就见其在江中打着转浮着,玩。
是玩,象几个拉着手的顽童一般,在江心浮沉跃动,引得水中、岸上看热闹的人是越来越多。
胡九依旧丫鬟打扮,胸前搭着的两条麻花辫也被她抓在手里揉动,踮着脚尖,瞪大眼,也意图看出些什么来。
只是,胡九虽为灵狐天生,却没有一双可透三界的眼,自然是看不分明这些。
说来也怪,那七口红漆描金棺无论怎么乱蹦,却绝不往三爷这条小舟方向胡闹,而三爷也似没看见它们一般,依旧自斟自酌浑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