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开山虽然有些憨,也爱凑热闹,但他不傻,女婿上门岳父不出面,岳母满宅子一把抓,象话吗?
而且家里出了邪事,闹到自家独养女儿都快丢命情形下,这家主连个面都不露,让老婆来蹦跶,耳朵软得也忒厉害了吧?!
袁开山的婚事是他长兄凌开川,与刘进文一次酒后所定,他这位泰山虽是个好脾气的,但也不是个一味听人啰嗦没主见的。
这不露面?只怕是,文章大了。
加之白日胡九所言,袁开山心有所觉,才会就势装熊,先旁观一切之后,再做道理。
张氏狠狠几掌掴在刘玉兰脸上,看刘玉兰那恍似不觉,犹想向她扑来的野兽一般疯狂目光,忍不住斥骂出声:
“个老东西,你生时我尚不惧你,死了你还敢作怪,你以为上这妮子的身我就有所顾忌不成?
惹恼我,把你俩一起活埋,我不信人能变鬼两回不成!只要你能死个干净,这丫头我不在乎。”
‘这毒妇可够狠的,这丫头她好歹养了二十来年,养条狗也处出感情,何况这么个大活人,她也真舍得!’
屋顶琉璃明瓦上,胡九摇着毛茸茸大尾巴,小脑袋直摇,在神识里同球球交谈着:
‘我说小球球,咱们这事儿,管吗?’
‘管,球球帮婆婆鬼揍坏女人!’
球球小脑袋狠点着,圆圆的大眼晴瞪着底下的张氏,若非嫌弃其人污浊,小东西非啃了她不可。
就这样,还气得小爪子上尖尖指甲弹出,划在屋瓦上发出刺耳牙酸的怪音,也成功让张氏闭了嘴。
第四十章
世人常说,可怜之人毕有可恨之处,这话反着说,也是对的!
张氏固然可恨,却又可怜,身为女子,命若飘萍,不得已寄身于夫婿别门,自不似做女儿般快意。
想要“白首一心人”,也想“恩爱两不疑”,可偏偏,疑,却是起于自身。
没法子,她是女人,世俗便天生矮男人一头,再强悍能干,也只能依附男人,甚至除了夫姓父姓,仿佛她的一生连个真正属于自己的符号也是没有的。
所以,张氏才会对刘母提出让刘进文纳妾那么生气,那么怨恨,说到底,她是在害怕,害怕自己被取代,被抹杀,再也没了自己的痕迹。
而刘老夫人亦然,她也怕。
只是,她是个母亲,她怕的,却是自家孩子的今后,谁也不知道一个没有血缘的后代,会不会在儿子年老后供养他。
比起张氏,显然,刘老夫人更让胡九与球球同情。
这不能不说,是张氏的悲哀。
世外之人很少掺和俗世人的恩仇,因为,有时候这些恩怨是极难分清谁是谁非的,插手其中不仅无益,说不定自身还会沾染上不必要因果。
故,修仙道门,世外非人,都对这些事袖手。
反正天道至公,到最后,一边挨一顿,谁也没跑。
球球这小东西向来灵性得很,胡九原也不是多事的,此次却一反常态的搅和,里头没文章才怪。
不过,这俩后台硬,到是不惧。
张氏死死瞪着刘玉兰,而刘玉兰喉中“嗬嗬”声响,猛地一口浓痰直喷张氏面门,幸她闪得快,否则非糊一脸不可。
张氏恶心得几乎吐出来,一跺脚带人离开,房中只留下疯疯癫癫的刘玉兰。
胡九刚要走,尾巴却被球球的胖爪爪给按住,胡九回身龇牙:
‘小球球,你胆儿肥啦!敢按姐的尾巴,不想吃饭啦?!’
‘九九,看,老婆婆。’
球球一咧小毛嘴,示意胡九往下看,胡九一低头,吓得后腿打滑,一个屁墩坐在屋瓦上。
刘玉兰的身形在灯火映照下变得十分诡异,一半身躯虽枯瘦却依如常人,而另一半,却已褪尽血肉,露出森森白骨。
偏那一半人形未动,一半白骨的半个骷髅头却在喃喃细语:
“我的文儿养条狗都养熟了,你们这对母女却比白眼狼还白眼狼。行!不是要活埋吗?老太太我才不怕,只有活人才怕死,老太太我,死了。”
先前吃一吓的胡九,这会儿又无端觉得这底下的鬼婆婆并不可怕,到象个有点小可爱的平常小老太太,很好玩。
她觉得好玩,刘玉兰可一点儿也不觉得,那干巴但还算半个人的她,尖声道:
“死老太婆,你是不怕,可我怕!我可不想死,而且你儿子身上的蛊虫我已经引到我身上,什么时候还回那个恶妇?
别忘了,你可答应过不会害死我,还会让我风光出嫁的,办不到,你可连鬼也别想做了。”
“放心,放心,记着呢!”
白骨不耐烦的甩了一下头,很是不屑的嘀咕:
“白眼狼就是白眼狼,对它再好也白搭。”